第八回 更有几多痴男怨女 还顾什么夜雨秋灯
(2016-01-24 15: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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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杂谈 |
诸葛青云先生所著之侠稗说部,在于不甚熟悉诸葛青云先生著作的诸位看官而言,或当以《紫电青霜》、《夺魂旗》、《江湖夜雨十年灯》三部作品最为耳熟。前二部作品,曾有叶洪生、陈墨等先生撰文评述,至于对《江湖夜雨十年灯》之评述文章,却见之甚少,除小子所见“蚂蚁没问题”(网路ID)君较为细致的有所分析之外,其余提及,多是如下几种缘由:
其一,此部作品由古龙、倪匡、司马紫烟接笔续完,创下代笔记录;
其二,因接续此部作品,司马紫烟得以声名鹊起;
其三,有好事者做武侠小说排行榜,以此部作品“名字取得好”为依据,使之上榜;
其四,散见于诸葛青云先生简介中,以之为代表作。
此四种缘由,前二者无非是文坛轶事,充为谈资,后二者却又嫌无甚依据,不足为凭,毕竟《江湖夜雨十年灯》故事有些甚么精彩之处、不足之处?则实是此四种缘由无法说清的。即如“蚂蚁没问题”(网路ID)君之所撰文评述,小子亦觉其未能述说的完全,且有些评述仍值得商榷。
《江湖夜雨十年灯》之成书,据于东楼先生回忆,是诸葛青云、古龙、倪匡、司马紫烟等四位先生共同写成,由诸葛青云先生开笔写第一集,古龙续写第二集,倪匡则由第三集续至第十集,以后则均由司马紫烟续完。此种说法,被记入在叶洪生、林保淳二位先生之著作《台湾武侠小说发展史》。
然而燕青先生在回忆司马紫烟先生时所撰文章中却称,诸葛青云先生写了十集方才断稿,其原文如是写道:
春秋出版社正在替诸葛青云出版一本武侠小说《江湖夜雨十年灯》,那时候市面上流行薄装本,每本只刊登几万字,作者一边写,一边交稿给出版社印书发售,岂料诸葛青云写了十集便断稿……(详见燕青先生《司马紫烟不敢做过江龙》文)
过往之事,时过境迁,且如今文本,多是合订本,考证不易,虽是如此,诸葛青云先生自写十集之说,却也不如多人接续之说更为可信。倘依多人接续之说,从如今之文本,追溯过往之“分工”,难度亦自不小,惟凭阅读经验而已。只是“蚂蚁没问题”(网路ID)君在评述中,以现本第九章起为司马紫烟接续,且《江湖夜雨十年灯》中之瑕疵处均为司马紫烟所为,前文均无问题,此种说法,却并不准确。有鉴于此,是故将小子前文与列位看官述说《豆蔻干戈》一部结束后所做预告,暂且搁置,先来叙谈这一部颇具“名声”之作便了!
其实这多人合著作品,未必好作。倘能于情节上可自圆其说,倒还罢了,只怕是各人有各人想法,落笔时又未必考虑他人所留线索、伏笔,终落得前后矛盾,难以卒读,今次所谈之《江湖夜雨十年灯》一书,便可为“反面典型”!至于具体缘由,列位看官且待小子,沿故事情节慢慢叙来。
故事开篇,著者出人意料地先自来了一番“解题”,将词客骚人对于“灯”的境界分类列举,并渐次引入到北宋时黄庭坚的那句“江湖夜雨十年灯”七字妙句之上,这在诸多前作中是从未见过的。聊聊二百六十余字,读来不觉有丝毫匠气,非寻常作者可为,可独作一段读,且“江湖夜雨十年灯”既作为本作之名,又与著者勾画开篇故事之情节相合,足见文采!
转入故事正文,著者仍以惯用手段,通过奇异景象形成谜题引人之法,其述说每年七月初十至七月十五日之间,总有武林人士提着形态各异的各色花灯进入大别山“幽灵谷”,然而入谷之人次日便被发现横尸谷外,并头颅尽碎!何以每到此时,便有武林人士前往大别山“幽灵谷”?何以要提着各色花灯?何以诸多武林人士横尸谷外,却仍有后来人前往?大别山“幽灵谷”中毕竟有甚么物事?有甚么人?若欲揭破以上谜题,则非续看下去不可!
非止如此,书主韦明远为报父仇,受了竹楼酒铺中那位跛足眇目的“掌柜”胡子玉指点,扎了纸灯,前往“幽冥谷”,韦明远入谷后会有何等奇遇?胡子玉给予韦明远那三封秘柬之中毕竟写了些什么?凡此种种连串之谜题,更使故事颇具悬疑气氛,有引人续看之魔力!
韦明远入谷后,胡子玉老友许狂夫忽来,二人用计在“幽灵谷”口杀死“东川三恶”,夺了“天香三宝”之中的“驻颜丹”及“夺命黄蜂”,又有二人口中倒叙前事及将胡子玉何以帮助韦明远入谷事述明。胡子玉既得“天香二宝”,又受老友鼓动,终于结束隐士生涯,去赴“三绝先生”公冶拙所办“丹桂飘香赏月大会”,夺取“天香三宝”所余那件“拈花玉手”,从而逐鹿武林盟主之位。至此故事已将展开,然诸葛青云先生之亲笔,小子以为,却已终结。
在原文中“但才入幕阜山不久,便即遇上了一桩从来未有、惨绝人寰,并奇异到了极点的怪事!”句后,文风便为一变,尤是胡、许二人言语上,更是与前文有差,小子且以此句做一分割,将此第一章文字分为前、后,向列位看官叙谈小子以为前、后文中之不同处。且看:
前文胡子玉言语,从未自称“愚兄”,此其一也!
前文胡、许二人谈论武林事,均颇具豪情,常用“大笑”、“狂笑”,此类词语,亦多见于著者笔下其他人物言谈之中,而至后文,却多用“沉吟”、“皱眉”、“沉声”等词,若说这类词汇,著者并非不曾用过,难以作为佐证,则胡、许二人言语声口忽而近文,胡子玉三称许狂夫所言“错了”,以及许狂夫仿佛忽而成了个不经世事之人,便均属前、后文风格不一之有力佐证,此其二也!
胡、许二人山上所遇道者,在许狂夫眼中画出那道人形貌,写来颇为细致,而著者惯用笔法,却并不愿在人物穿着上多落笔墨,此其三也!
许狂夫觉那道人无甚出奇,却被胡子玉看出其身怀绝技,许狂夫颇觉惭愧,此时原文如是写道:
“胡子玉见状倒也不愿使这位多年故友太过难堪。”
如是表现,却又仿佛与前文胡某性情不符,且看前文许狂夫向胡子玉数说武林中新起高手颇多,引动胡子玉傲性,许狂夫连忙扭转话题,这才止住,若依胡某前文性情,则后文几近另一姓名相同者矣!此其四也!
胡子玉微哼一声,目光动处,神色突地大变,沉声叱道:“‘风紧!捻短!’他大惊之下,竟将少年时‘上线开扒’所用的江湖暗语,都脱口说出……(后略)”
在于著者笔下,此类江湖暗语是从来不用的,忽而见之,岂非奇哉怪也?此其五也!
后文写人物所到处之景色、情况颇细,且每多用四字词语说个不了,试举一例,且看原文中形容前来夺取“拈花玉手”的“欧阳老怪”性情变化不定句,如是写道:
他忽而狂笑,忽而顿住,笑时有如乞丐拾金,怨妇得偶,纵情欢乐,难以描述;笑声一顿,面目之生冷,又有如厉载玄冰,阎罗铁面,阴森冷酷,无法形容。
此种写法,绝非著者风格,此其六也!
因而小子大胆猜测,诸葛青云先生之亲笔,截止自“但才入幕阜山不久,便即遇上了一桩从来未有、惨绝人寰,并奇异到了极点的怪事!”句后便已告结束,此后文字均属代笔。凡以上所举前、后文中之不同处,或可作为佐证,不使小子之猜测为胡言也,惟小子手中只有金兰版及大陆翻印版本,并无报纸或原刊本,亦无其他有力证据,列位看官只听小子姑妄言之可也。
小子所分割出之前文,细察之下,其作为开篇,情节环环相扣,构思尚算缜密,若得妥善经营,或可谋为佳作,无如倩人代笔,多人接续,以致后文情节上漏洞百出,颇为可惜!只是列位看官注意,凡设谜题易,解谜题难,此段开篇倘从另一层面回想,胡子玉何以知晓进入幽灵谷之法?既欲复仇,又何以十年归隐?胡某既知入谷之法,何不自去?若用借刀杀人计,又何必专候韦明远?此均属令人不解处,亦恐怕是并不好解之谜题。无如诸葛青云先生此时仿佛已做了“甩手掌柜”,小子所提出之问题,也无答案,只得按下。话休絮烦,且收拾笔墨,来看后文。
胡、许二人去寻好友“飞鹰”裘逸,发觉“飞鹰山庄血案”,正猜测凶手为谁之时,书主韦明远的杀父仇人欧阳独霸,因以为“三绝先生”公冶拙手中的“拈花玉手”乃是赝品,真品早已经裘逸用计蒙骗到手,赶来夺取,一番谈话,三人均疑惑是公冶拙所为。待到“丹桂飘香赏月大会”开始前一日,胡子玉以“飞鹰山庄血案”问罪,公冶拙却说出另一番往事,与欧阳独霸所说完全不同,胡子玉不信公冶拙一面之词,却又发觉公冶拙仿佛在等待某人前来,只得等待八月十五日大会正式开始,再作计较。
以上故事,是现本第一章后半至第二章为止,虽大部分内容均由“三绝先生”公冶拙倒叙前事,却因公冶拙之能言善辩,使“飞鹰山庄血案”毕竟凶手是谁?这一谜题更为扑朔,倒也颇为可读。然小子细查之下,却发觉其故事中有些许不合情理处。因故事至第三章再度开始已是二年之后,是以不妨将上述故事独作一段,将其中不合情理之处做番整理。
列位看官且看,第一章故事后半,胡、许二人未到飞鹰山庄之前,在幕阜山中遇一落拓道者,即所谓“酒丐”施楠,并由胡子玉眼内看出施楠是个深藏不露之人。然需注意的是,许狂夫在前文与胡子玉在竹楼酒铺谈天时,原文曾如是写道:
“胡四哥有所不知,就在你这十年归隐之间,江湖中又出了几位风云人物!如同‘黔南一凤’、‘塞北双龙’,以及另一位穷家帮内的‘酒丐’施楠,一身武学,均颇不俗……”
看他“数风流人物”如数家珍,何以一入幕阜山便成了仿佛毫无江湖经验之人,并与施楠对面不识?颇为不合情理。另施楠号称“酒丐”,然其装束却是一道者形象,何以称“丐”?亦属怪奇。
施楠在幕阜山中倏然而来,倏然而去,第二章中再度出现,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姑且以为施楠在第二章中再度出现,或是去参加“丹桂飘香赏月大会”,虽在后文故事中所见,施楠未去“丹桂飘香赏月大会”,然却暂不属本段范围,且自不表。颇为怪奇的是,施楠在幕阜山中出现,毕竟对情节推进有何作用?
小子本以为胡、许二人见到“飞鹰山庄血案”之后,会首先将施楠想起,有个怀疑,如是也算得有了联系,然而无论是胡、许二人初会施楠、二会施楠,均无甚反应,遂使施楠在幕阜山中出现颇为突兀,亦属不合情理。
非只如此,胡、许二人在“飞鹰山庄”查点尸体之时,原文有如是写道:
两人寻得‘飞鹰’裘逸的尸身,将之与头颅并在一处,与其他的头颅尸身一齐掩埋之后,已是第二日清晨时分,这其间他两人似又觉得有些异处,便是这些尸身头颅之中,似无一人的年龄、装束,与‘飞鹰’袭逸的爱女符合,但他两人心中各自有事,谁也没有将这件并无重大关系之事,放在心上!
既未见尸首,如何竟不寻找?老友之后人,何以能称是“并无重大关系之事”?倒显得“飞鹰”裘逸毕竟交得好朋友!更属不合情理。
以上所谈之几点不合情理处,究其缘由,实是续写者对于情节伏线之埋设并未多做考虑,过分求“奇”,却又难以取信诸位阅书看官,倒成了一头雾水之“怪”,这是续写者之失。且更因多人接续,前人所设置之伏线,所刻画之人物,后人却未必能够加以延续,例如方才所提,胡、许二人未发现老友“飞鹰”袭逸的爱女的尸身,自此以后,竟再未提起,于是真个成为“并无重大关系之事”了。似此类未加延续之伏线,倒还罢了,后续者所写与前续者所写相互矛盾,则是难以忍受的了。
故事再度开始,已是“丹桂飘香赏月大会”召开两年之后,与会之人无不对其时会上情形讳莫如深,此时书主韦明远已将绝技学成,化身为“青衫少年”泛舟洞庭,正赶上洞庭湖上召开“水上群豪大会”争夺“水道盟主”,并因“五湖龙王”萧之羽的妹妹“五湖龙女”萧湄青眼有加,得以列席。而后便有奇人搅扰群豪大会、“幽灵”重现江湖事。胡子玉为弄清手中的“夺命黄蜂”是何种功用,于是前往原收藏此宝的七宝寺寻访。
情节至此一断,尚为可读。“水上群豪大会”上“雪海双凶”门下、“井底灵蛙”、“花溪隐侠”等人搅局一段,颇富奇趣,“幽灵”真假之谜,亦颇引人。惟韦明远受命去杀第一章时射灭红灯的许狂夫情节,虽能与前文情节相合,却有着极大漏洞在。
韦明远提起要杀死许狂夫,是在原文第四章事,而在原文第五章倒叙韦明远入幽灵谷学艺事时,却如是写道:
‘幽灵’侧头想了一想,从怀中取出三枚‘无风燕尾针’来,道:“此针主人,人称‘神钩铁掌’许狂夫,你见他之后,可将这三枚针,还了给他。”
待到韦明远再回身见到假“幽灵”时,假“幽灵”除将“拈花玉手”给予韦明远外,却并未提及要韦明远杀死许狂夫,则韦明远所接到之命令毕竟从何而来呢?这一问题,直到第九章时才仿佛有了答案,其原文如是写道:
因此他(白冲天)立即取出了面罩,换过了姬子洛身上的衣衫,而将姬子洛的尸身,顺手抛了出去,在抛出的同时,从姬子洛的怀中,跌出了两枚“无风燕尾针”来,白冲天连忙拾起。那两枚“无风燕尾针”,便成了他吩咐韦明远,将许狂夫杀死的来由。当时,白冲天并不知道“幽灵”姬子洛的传人是谁,是以只歇在大石上等着。
如此解释,有不如无!前者“幽灵”已将三枚“无风燕尾针”给了韦明远,如何又能于怀中掉出?前者所述,针数均为三枚,何以又变为两枚?白冲天何以仅凭所见暗器便要杀死许狂夫?杀死许狂夫与白冲天又有甚么好处?种种问题,皆令人费解!非止如此,自七宝寺战后,故事情节竟而每况愈下!且先来看第六章后半至第十章前数段,其故事内容主要为:
其一,假幽灵血洗“七宝寺”;
其二,韦明远、萧湄二人遇到“天香娘子”之徒杜素琼,萧湄因爱生妒,假意负气离去,骗走韦明远,自又返回暗算杜素琼,欲将其置于死地,却未成功;
其三,韦明远杀死三位仇人之一的“欧阳独霸”,被胡子玉所授秘柬暗算,失了三成功力;
其四,“假幽灵”在“幽灵谷口”杀死“五湖龙王”萧之羽、“酒丐”施楠、“三绝先生”公冶拙。
列位看官或还记得,原文第三章,洞庭湖上风云会,韦明远曾使用“拈花玉手”吸住暗器;原文第四章末段,胡子玉、许狂夫偷听韦明远、萧湄谈话,并在韦明远房中得见“拈花玉手”,此时“拈花玉手”在韦明远手中,并是“幽灵”给予,此时尚未提及此“幽灵”为假冒。及至原文第五、六章,假“幽灵”杀死清心老尼、崆峒双剑时,列位看官更需注意,假“幽灵”是两手空空,并原文第六章中,曾有数段人物说话提及“拈花玉手”,先是萧湄向韦明远说道:
“远哥哥,你身受他老人家大恩,只要不太过分,就听他的话,又怕什么?他老人家心中实在十分疼爱你,否则,何以肯将‘拈花玉手’,这样的异宝给你使用?”
再是胡子玉向韦明远叙述前事时问道:
“韦小侠,令师既然一步也未曾离开过‘幽灵谷’,现在你身上的‘拈花玉手’,你是从何而来的?”
又有萧湄在胡、许二人离去后,向韦明远说道:
“远哥哥,你不知道,当年为了‘拈花玉手’,武林中多少人出力争夺?如今那件武林异宝,落入了你的手中,你又是‘幽灵’的惟一传人,什么人不想算计你?若你和姬前辈翻脸,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焉可听他瞎说?”
倘依以上言语,则“拈花玉手”应在韦明远手中。然假“幽灵”血洗“七宝寺”时,竟是神乎其神地手持着一支“拈花玉手”大逞凶威,而后文中韦明远亦仿佛将持有“拈花玉手”忘得一干二净!如是则假“幽灵”毕竟为何要将“拈花玉手”给予韦明远?又是何时自韦明远手中取去“拈花玉手”?韦明远那支曾经使用,后在包中的“拈花玉手”是何去向?均成了无头公案!
另在“七宝寺”一战中,原文曾有如是写道:
假‘幽灵’心中猛地一惊,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冲进那老僧前所未见、雄浑如此的掌力,全是凭了“拈花玉手”之功。
看官试想,假“幽灵”白冲天手中若无“拈花玉手”,又当如何?“拈花玉手”之来源、去向不清,是极大败笔!
再者“拈花玉手”在于前文,其功用乃是“分水辟火,暗器无功”,至此时却忽而将“拈花玉手”改造成为无坚不摧之利器,颇觉突兀。倘“拈花玉手”具有如是威力,则早有“三绝先生”公冶拙在前,哪里轮到假“幽灵”白冲天成事?更为不通的是,七宝寺中隐居高僧称“天香三宝”乃是相生相克,原文如是写道:
老僧长叹道:“檀越不信,老僧多讲也是无用,若是那二宝尚在时,‘天香三宝’,各具生生相克的妙用,老僧尚不取出应用么?”
且不论尚未知有何妙用的“夺命黄蜂”,那“驻颜丹”却与另外二宝有何生生相克之用?再者“夺命黄蜂”顾名思义,必是某种暗器,且后文故事中亦每每提出,并最终在故事结尾处,由韦明远以“拈花玉手”之“分水辟火,暗器无功”妙用破了“夺命黄蜂”,若如此写来,“相生相克”毕竟是从何得出?实属奇哉怪也!
假“幽灵”之真身,白冲天倒确是上佳人选,且能与原文第二章中公冶拙倒叙前事相合,无如一再叙写白冲天复仇争霸事,一旦将白冲天作为假“幽灵”,则前文假“幽灵”将“拈花玉手”给予韦明远事便属无稽了。
此后,续写者虽还能记得韦明远手中那三封书柬,却对前文其他情节伏笔置若罔闻,亦或是无计可施,更有甚者,其施展“快刀斩乱麻”之技,将“五湖龙王”萧之羽、“酒丐”施楠、“三绝先生”公冶拙等等前文所提武林重要人物尽数由白冲天杀死,实是不负责任之甚!“五湖龙王”萧之羽在参加丹桂飘香大会时,所遇见那位神秘人又是何人?于是亦成了未解之谜。至于萧湄因爱生恨,渐入邪路,一则太嫌刻意造作,二则此种情节实属滥觞,无甚可说,小子在此亦不多谈。
在将前文人物大多清除外,续写者“破罐破摔”之势丝毫未有减退,于是又有了韦明远蒙冤,被六大门派围攻,失手坠江,萧湄、杜素琼二女为韦明远复仇事。
韦明远之坠江,阅书看官想必多不为其担心,毕竟其为书主,坠崖都未必死,更无论坠江了,此后不是引出甚么武林秘籍,就是甚么艳遇!
果然不出所料,韦明远坠江,被隐士吴止楚救起,同时为他揭破胡子玉所付秘柬之毒计,而吴止楚之女湘儿又与韦明远发生爱情,韦明远却因心有所属,悄然离去。韦明远之不告而别,亦属常见滥觞,且续写者每故意状湘儿之天真,近乎痴傻,非为妙笔。更觉不通的是,续写者安排白冲天跟踪胡子玉、许狂夫二人,欲得余下“天香二宝”,被胡子玉设计困住,本已堪堪废命,却又为韦明远装扮其师“幽灵”所救,并在幽灵谷与胡子玉互斗心机,得回“驻颜丹”,得以恢复三成功力。自此之后,白冲天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直至争夺武林盟主时方才再度现身,结尾处被韦明远所杀。既然如此,何以此时韦明远要救白冲天?白冲天中计,被困山腹,且有毒气伤人,韦明远功力恢复,又早已窥知其中机关,当时将白冲天杀死,岂不省事?
另前文与白冲天有关情节,笔墨颇多,此处却一旦抛撇,反而弄出甚么杜素琼为复仇嫁人生子、焚净山主二度出世、天下群豪争夺武林盟主等事。其实前文情节写到此处,续写者作茧自缚,已难为继,情节谋求转换,亦属不得不为之事,只是续写者或是既想追求武林争斗情节精彩好看,又想在男女情事之上更为缠绵,却不料两皆失坠,难以卒读。列位看官且先随小子来看其所写武林争斗事,主要有如下情节:
其一,杜素琼因要为韦明远复仇,嫁与焚净山受罚离山之巡山使者任共弃,虽身怀有孕,却仍与任某一同前往各门各派报仇寻事;
其二,为对抗任共弃之武功,少林掌门请来昔日曾击败焚净山主管双成的青城三老,峨眉掌门则前往焚净山,希望焚净山主管双成能够召回任共弃。焚净山主管双成与青城三老同归于尽,将山主之位传与杜素琼。
其三,韦明远再度现身,与杜素琼相见,任共弃又嫉又恨,与韦明远争斗,两败俱伤。
其四,萧湄遍洒英雄帖,召开水道盟主大会,韦明远出现杀死雪海双凶,报了父仇,萧湄念起旧情,将手中势力留给胡子玉、文抄侯,与韦明远一夕缠绵,后不知去向。
其五,吴止楚被杀,湘儿不知去向。胡子玉、文抄侯依靠水道势力,欲称霸武林,但与杜素琼斗智却败阵而回。
其六,韦明远遇“酒丐”施楠之弟施林,得知湘儿下落,又由湘儿口中得知萧湄下落,二女皆为让情而死。韦明远再会白冲天,将之杀死,全书完结。
曾有同好某君向小子谈及此书时称,自看到前文人物一旦皆被白冲天杀死,便已弃书不读矣。小子自觉,如某君一般之看官当不在少数,是故以上续写者所写之情节,无论好坏,先已失了部分阅书看官之兴趣,这是一败。
小子以上所概述六条内容,以焚净山主对抗青城三老、争夺水道盟主二事篇幅为最重,却难显精彩。焚净山主对抗青城三老事先被峨眉掌门登焚净山闯关占去篇幅,后焚净山主与青城三老一战,相较任共弃施展笛招时,又无甚特殊、新奇描绘,加之焚净山主与青城三老,人物乃是倏然起落,更减少引人魔力。而争夺水道盟主事,亦是同样弊病,甚么文抄侯等人之突然出现,乱斗一气,无头无尾,占去大量篇幅却不见好处,此是二败。
吴止楚被杀,湘儿被劫走,当韦明远赶到时,只见吴止楚留下一行讯息,其原文如是写道:
“湘儿被掳,杀我者乃……”
最后一个字只有那两点,这老人拼尽最后的一口力气,想告诉他仇人是谁,可惜已力不从心了!
有力气写下八字,却连个不超过四字的人名都不先写出,如此安排情节发展,可发一笑,此是三败。
白冲天自韦明远将其救出后,便失了踪迹,直至在水道大会上露面,却又被胡子玉用计逼走,结尾时再度出现,仿佛只是要为其做个结束。白冲天其人未得续写者妥善安排,此是四败。
另续写者之笔法,每写数年后江湖如何如何,人物如何如何,使其所提出诸般情节,简直像极了编年体历史记录!此是五败。
有此五败,其之所写情节能够紧张刺激、精彩好看,岂非不可想象之怪事?
谈罢情节,再说男女情事描写。其之所写男女情事,主要是杜素琼与任共弃、韦明远之感情纠葛,以及萧湄、朱兰、湘儿等三女与韦明远之感情纠葛。前者在情节安排上并无太大问题,所不能控制的,是阅书看官个人的认识问题,可能有些看官对杜素琼将女儿先扔给任共弃,后又要回一事不满,可能有些看官对杜素琼、韦明远重会感着不满,但这却是有关人物的问题了,与情节安排无碍。而在萧湄、朱兰及湘儿与韦明远的情节安排上,小子却觉得有些许问题。
湘儿这一角色,出场戏份并不太重,续写者又未对其之痴情多加些笔墨,本就显得单薄,故事近结束时,续写者却安排其因让情、不拖累韦明远为由而自尽,如此写来,非但不能引起阅书看官之情感共鸣,反而觉得其不具备说服力,单薄且苍白。萧湄之因爱生恨,非写情事,而是为情节进展刻意安排,哪有甚么特殊之处值得去说?
至于朱兰,本是因为韦明远疗伤而出现的,却在聊聊数句对话之后,便对韦明远产生了爱情,几近死心塌地,实是觉得稍嫌突兀。而萧湄得无名老人功力、朱兰为韦明远疗伤、萧湄将自身功力传给韦明远,不是通过性行为,便是赤身相拥,更觉得并非必要。虽然有萧湄因非处女之身,韦明远因而难以接受而出走之事,却并未对主体情节产生甚么重要之影响,反而徒增阅书看官对韦明远之反感,实属不智。
而杜素琼虽看似为女书主,其之出场较多,也显得有些智计,与韦明远经过风雨,相知相恋,二人之感情,倒尚算得可圈可点。相形之下,韦明远则显得智计不足,常为人所用、所骗,且命犯桃花,处处皆能引得女子相恋,其之质问萧湄何以已非处女之身,以及其对湘儿的感情上,显得其在情感上太过自私,因之并不讨喜,亦显不出如何配得上“大侠”二字。小子一家之言,言尽于此,至于列位看官对其人其事如何看待,想必各有认识,自不待言。
只是对于书中其他人物,却令小子颇觉无法评价。如胡子玉,其开篇是想凭智计在武林中一争雄长,后又写其是侠盗,再至后文则托庇在萧湄手下,接手水道势力后,则是去祸乱武林了,如此性情不一,莫衷一是,却教人怎生评价?“五湖龙王”萧之羽、“酒丐”施楠、“三绝先生”公冶拙等人,又不明不白早早退场,却教人怎生评价?尤其是“酒丐”施楠,幕阜山、洞庭湖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到了七宝寺却又只在山下站着慨叹甚么“红灯”,直教人一头雾水!无奈何只得按下不提。
以上小子对于这一篇《江湖夜雨十年灯》故事,于情节及人物上杂谈至此,且告一段落,不妨简短几句话,来将小子所叙,算是做个结论。
总而言之,《江湖夜雨十年灯》故事,在情节上,漏洞颇多,其之可读性始终处于递减趋势。续写者各有想法,有求取悬疑奇诡的,有求取旖旎情事的,无如对开篇立意上均成了曲解,以致于一味写甚么红灯,都在白冲天身上,俨然成为其出场之标识,这恐怕并非开笔者本意,是故其名气虽大,但实际整体水准却并不高明。是耶?非耶?列位看官可细查其情节,再来参考小子所叙谈处,做番自我判断可也。
《江湖夜雨十年灯》故事匆匆告毕之后,司马紫烟又独立完成了《江湖夜雨十年灯续》及《白头吟》二书,网路之文本凡七十八章,应是依台湾金兰出版社版分册,章节名完全相同,其前二十章为《江湖夜雨十年灯》,第二十一章至第五十章为《江湖夜雨十年灯续》,第五十一章至第七十八章为《白头吟》,是故网络文本在第二十章末注明后续为《白头吟》是不正确的。
《江湖夜雨十年灯续》及《白头吟》二书,因是司马紫烟独立完成,因此较之《江湖夜雨十年灯》来,情节上更显得完整,较为能够自圆其说,可读性更强些,只是其之写法,却又渐落入了前文小子曾谈及过的《罗刹劫》窠臼,些许问题,且待小子略为叙谈一番。
所谓《江湖夜雨十年灯续》,其实“续”的只是《江湖夜雨十年灯》的后半部书,即焚净山出现后的一干情节。故事开篇,已距离《江湖夜雨十年灯》故事完结十年之后,韦明远娶了朱兰,有了一对儿女,却仍和杜素琼携手相伴,静极思动,重游江湖,遭遇文抄侯等人复仇,再入风波。但实际上整部《江湖夜雨十年灯续》,故事主角是韦明远之子纪湄以及杜素琼之女念远。
韦明远虽然成立了天龙帮对抗武林恶势力,并自任帮主,却始终被杜念远之计谋玩弄于鼓掌之上,与其说这部作品,是写正邪不两立,不如说是写韦纪湄、杜念远为实现创立一番事业之野心、为实现爱情之追求的一部奋斗史。
尤其是突出杜念远之心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写来如画,在斗智情节之上颇为可读,以致于甚么上一辈的旧仇,韦明远及杜素琼为武林安危奔走,都显得黯然失色。
只是细查之下,司马紫烟在写法上仍有些瑕疵,主要体现在凡敌方使出甚么歹毒暗器,正派人物每能取出甚么物事予以克制,却从不交待正派人物何以知晓某物能克制敌方暗器,又是如何得来,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未免显得过于刻意。
再者其之情节安排仍有倏然起落之弊病,例如其虽出现了《蜀山剑侠传》人物李英琼所留下的剑谱,韦明远还曾苦心修炼,但却未能在情节中发挥甚么巨大作用,实在不如不提。另司马紫烟于人物情感上,仍不知伊于胡底,甚么吴云凤、甚么萧环、甚么尼姑智圆,还要向韦明远身上去安排,其欲表达何种意图,实令小子无法理解。
不过《江湖夜雨十年灯续》虽有些许弊病,却仍可算得上瑕不掩瑜,结尾处江湖事风流云散,杜素琼因受魔音反噬而容颜老去,孤身远走,韦明远则亦已白发满头,天涯海角寻觅爱侣杜素琼,其实是个较好的结束,不必再续。无如司马紫烟又写出了《白头吟》,故事一续再续之下,《白头吟》故事又走入了《罗刹劫》老路,活尸能够复活变人,头发、手指甚至眼珠皆可飞出伤人,极尽匪夷所思、怪异之能事,另故事中最大反派秦无极更是出现的毫无来由,并将之武功、智计无限夸大,以显示反派力量之强,写法过于简单刻意。虽仍有杜念远与之斗智情节,但在整体的情节构架上,却不如《江湖夜雨十年灯续》那般较为完整,又是甚么朝廷,又是甚么寻宝,反而显得有些支离破碎,无可讳言。到了结尾处,著者又安排许多人物为了韦明远而死,不仅使小子想起《江湖夜雨十年灯》中七宝寺、幽灵谷事,何其相似,左右均是匆匆告毕,只不过《白头吟》后却再无甚么《白头吟续》了。
叙谈至此,小子已主要将《江湖夜雨十年灯》故事优劣讲明,并略为提及《江湖夜雨十年灯续》及《白头吟》二书,列位看官休嫌小子手懒,权且做个结束。正是:
谋篇难经多人手,续书还需费思量
欲知下一篇叙谈之作品为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