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原文及译文（84）

                                  言语第二

84. 孙绰赋《遂初》，筑室畎川，自言见止足之分。斋前种一松树，恒自手壅治之。高世远时亦邻居，语孙曰：“松树子非不楚楚可怜，但永无栋梁用耳！”孙曰：“枫柳虽合抱，亦何所施？”

【注释】

孙绰：字兴公，太原中都（今山西平遥）人。其少以文称，冠绝一时。永和九年（公元353年）上巳，王羲之等42位名流褉会兰亭，孙绰被推举为《兰亭诗集》作跋。《晋书》记载：“温、王、郗、庾诸公之薨，必须绰为碑文，然后刊石焉。”由此可见一斑。孙绰工书善赋。其书法被唐书法评论家张怀瓘在《书断》中列为第四等（张怀瓘把之前的96位书法大家分为五等）；其赋代表作有《天台山赋》。另外，孙绰还精于佛学和道学，最有名的就是他的《喻道论》。孙绰为人通率，性善机调，但在大是大非上不畏强权，敢于抗争。他曾在万马齐喑的政治高压下，一力上疏，阻止权势正焰的桓温迁都洛阳的请疏。孙绰初被庾亮请为参军，补章安令，征拜太学博士，迁尚书郎。后被杨州刺史殷浩请为建威长史。会稽内史王羲之引为右军长史，转永嘉太守，迁散骑常侍，领著作郎。五十八岁而卒。

《遂初》：即《遂初赋》。西汉古文经学家刘歆曾作过《遂初赋》，孙绰的《遂初赋》不见赋文，只是赋名见诸史载。《晋书》记载：“（孙绰）少与高阳许询俱有高尚之志。居于会稽，游放山水，十有余年，乃作《遂初赋》以致其意。”刘孝标注中摘录的《遂初赋叙》云：“余少慕老庄之道，仰其风流久矣。却感於陵贤妻之言，怅然悟之。乃经始东山，建五亩之宅，带长阜，倚茂林，孰与坐华幕击钟鼓者同年而语其乐哉！”可见，遂初，是遂其初愿的意思，也就是孙绰早年隐居山林的初愿。

畎(quǎn)川：地名，在会稽附近。

止足，《老子》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这里用了省称。

壅治：培土、整治。

高世远：即高柔，《世说新语·轻诋》刘孝标在注中引孙统《柔集叙》云：“柔字世远，乐安人。才理清鲜，安行仁义。婚泰山胡毋氏女，年二十，既有倍年之觉，而姿色清惠，近是上流妇人。柔家道隆崇，既罢司空（郗鉴）参军、安固令，营宅于畎川。驰动之情既薄，又爱玩贤妻，便有终焉之志。”

楚楚可怜：植物繁茂美好可爱的样子。此即成语楚楚可怜的出处，现一般用来指女子姿态娇美可爱。

合抱：两臂环抱，一般指树木粗大。

施：使用，用途。

【译文】

孙绰作《遂初赋》，在畎川修筑了房子，说自己明白了“知止知足”是做人的本分。他在房子前栽种了一棵松树，经常亲自为它培土、修整。当时，高世远也住在附近，对孙绰说：“小松树的确长得美好可爱，但永远也不能作栋梁之才用啊！”孙绰回答说：“枫树柳树即使能长到合抱之粗，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