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家妇女（短篇小说）
(2013-07-22 15:02:13)
慧几乎是瞪着眼听小四说那些话的：“我有自己的人生剧本，既不是父母的续集，也不是子女的前传，天没降大任于我 ，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鸵鸟的幸福，不过是一堆沙子，《西游记》告诉我们，凡是有后台的妖怪都被接走了，凡是没后台的都被一棒子打死了，不成熟男人的标志是可以为了理想壮烈牺牲，成熟男人的标志是可以为了理想卑贱地活着。”
小四说这些话的时候，油光发亮的脸额上滚动着激情，眼睛里有一些闪亮的东西。
慧眨巴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才问：“这是你离婚的理由吗？”
小四费劲地转过他圆形的躯体：“这还不够吗？”
坐在旁边玩电脑的春儿突然插了一句：“小四叔 ，您这话咋这么耳熟呢？”
小四哈哈一笑 ：“小四叔昨天晚上看了你那本小说《草圣》，借用了罗欣生那段话。这叫现学现用罢。”
春儿抿着嘴笑了：“我就喜欢小四叔这一点，一概是诚实，有啥说啥。”
小四尴尬地笑笑：“死春儿，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您说呢？”春儿赶紧躲了出去。
昨天晚上的恶战，俩个人多少有点疲惫不堪。饭桌上文芳与小四自顾自吃着饭，谁也没心思挑衅了。
吃完饭小四正要进书房玩游戏，座机响了，一定是儿子从学校打过来的，小四看了无动于衷的文芳一眼，才走过去接电话，儿子说：“爸我都知道了，你要是敢不要我妈，老子也不要你！“
小四冲电话吼：”你个私娃子敢管起老子来了？你皮子发痒了？“
”不信你试试！“儿子甩下硬话就挂掉了。小四心虚地斜了文芳一眼，文芳无辜地看着他，小四叹了口气，进里屋去了。
三十八岁的小四可谓是事业有成。洋楼，越野车，儿子还上的贵族学校。用他的话说：”老子钱没有多少，山倒是有几座哦。随便砍几棵树子，花好久哦。“
牛皮当然不是吹的，是做出来的。
小四没有太担心的事情，除了银行那笔二十多万的贷款一时半会还不上，银行主任隔一段时间就要给他打电话叫他去签字画押，让他心烦。
小四的人品还可以，镇上的人都说小四是个好人，没有嫖婆娘找小姐。
小四最近的生意也不太顺心，冬天包了一片地，大量的种植了南充菜，想推销给做榨菜的老板，这样的生意经济效率来的快。谁想到菜是种出来了，却砸在手里了，绵阳那个经销商失信，让小四好几万斤的南充菜在地头无处打发。
小四一不顺心就要喝酒，喝了酒就要发酒疯。他发酒疯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晓不晓得，老子活得好累哦！“
然后就扯出一火车皮的牢骚，听得别人心烦。
小四上楼的时候，四丫正在洗头发。见他进去头都没有抬。三子放下手里的手机：”呀，大老板来了，快坐！快坐！“
”啥子老板嘛，就是做点小生意。“小四客套地说着，拿眼瞄了一眼四丫：”姐多会回来的？“
”昨天。“四丫不冷不热的话让小四有一些尴尬。他一撩腿和三子躺在了床上：”又在QQ上勾搭哪个美女嘛？“
三子坏笑：”打发时间而已，没有歪的想法。“
别看小四个儿小，他在与人打交道上善于给自己找台阶下，从不让自己冷场。他很快把话题引到了艳儿身上：”姐，你见到艳儿吗？“
他问这话时候满脸的关切，如果不是知道他底细的人，还以为他在关心一个离家很久的亲人，哪知道不提还罢，一提四丫就跟他急了：”你还挺关心她的嘛？“
”这是啥子话，姐，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要她张嘴，我立马给她买车买楼。“小四狡辩。
”是没得到过还在惦记吧？“
小四还狡辩：”我是真心爱她的！“
”爱你妈个头！你只爱你自己！”四丫一听这话气得眼睛里快冒出火来：“你就是艳儿心头的一把刀，是你把她毁了！看看她现在跟这个过几天，那个过几天。”
“咋个是我哪？是那个姓宋的和姓王的下了药把她轮奸了！”小四不敢说下去了。
“你说完了？”四丫瞪着他，两只手攥着拳头，直想捣他一拳。
“说就说！我怕啥子嘛？”小四倒来了精神：“那年艳儿她们家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就拿出来全部家当带着她去深圳打工。老子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安排在厂子里，花了我好几百块钱。我那会经常跟车去各个经销商那里送货，经常不在。她就让姓宋的编走了。不对！是她看到那么多人追她，不知道姓啥子了，又跟姓王的搅在一起。那天老子出去送货，姓宋的请她吃饭她就去了，结果人家下了药，就被那两个狗日的轮奸了。第二天我回去，她把我喊到，半天不说话。老子再三追问她才说的。她跟我说你还要不要我，不要就吹！老子没开腔，她就走了。”
“发生那种事情，你咋个不管她？”四丫把手里的卫生纸仍在小四脸上，吼。
“咋个管？她都不是处女了，难道我还娶她？"
“你还是爱你自己！以后不要跟老子说你还爱她！多好的小妹妹，让你们就毁了。”四丫一摔门出去了。
小四想追出去，想了想又没动。他是那种把脸皮看得比啥子都重要的人，他怕自己追出去四丫控制不住情绪在大街上吵起来坏了他一身的清誉。他掏出一根烟递给三子，三子一摆手：“我不抽烟，你又不是不晓得？”
三子用手摸了摸他的光头：“你的货款搞定了？”
“搞定个屁！先把利息还了。”小四氛氛地点了根烟。三子呛得咳嗽了几声，赶紧爬起来去把窗打开。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蝉鸣声更大了，夹杂着鸟清脆的叫声此起彼伏，小四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你晓得不？黄三儿回来了。”
“你要离婚原来是打她的主意啊？”三子诡笑。
“只要她说要嫁给我，老子就敢娶她！”小四恢复了本性。
“娶她？你狗日的敢？”三子讥讽他。
“老子咋个不敢嘛？你妈娶这个婆娘活的好累哦。天天贷款追起，老子想起都鬼火起。要是娶了黄三姐，只要一句话，她立马把路铺好了。”
“她当小姐那么多年，你不怕她有性病？”三子不依不饶。
“现在科学这么发达，啥子病医不好嘛？”
“你还没有离婚好不好？”三子给他当头一棒。
“离婚还不是一句话！”小四到了什么时候都这么嘴硬。
“你现在为了钱啥子都可以出卖哦。”四丫提了一桶水进来。
“姐，是你想不通。”小四还嘴硬。
“你那个婆娘那么好，你去哪里找那种女人？我看是你脑壳昏！”四丫也不吃亏。
“姐姐啊，现在的人荷包头有钱才硬得起。我承认，你和我婆娘都是良家妇女。可是，这又有啥子用嘛？银行里那个主任一给我打电话喊我签字，老子的心都在抖。”他还挺生气。把一根没抽完的烟直接弹出窗外。
”啥子用？等你老了就知道了！“四丫说不过他，干生气。
“你不是女的，是女的肯定当小姐去了哈哈哈这么爱钱。“三子见气氛僵住了，赶紧打圆场。去冰箱里一人拿了一根冰棍：”下下火！下下火！龙门阵就是乱摆，乱摆。”
“就是就是！姐，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婚的！离了婚去哪里找可以过一辈子的‘良家妇女’哈哈哈。”小四盯着四丫坏笑。
“你敢！”四丫这才笑了。
小四从三子家出来天已经黑了。经过树林的时候他停下来回过头看了三子家很久。灯还亮着，像他儿时三子家老屋亮着的那盏灯。小四九岁那年妈妈死的那个晚上，他在这里站了一夜。从那以后，这盏灯一直在小四的心里亮着。这个秘密，小四没有向任何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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