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翼城也有绵山。山在县城西北五公里处。车驶平原之上，突然出现一座孤孤的山，状如覆釜，不大不小，不高不低，虽无异处，却给人一个惊喜。
清明节甫过，祭祀介子推之痕迹尚存。有横幅遗留：第四届古绵山德孝文化旅游节。看得出，活动规模不小，看得出，当地计划打造一个重点人文景观。
山脚一个牌坊，额“道若天台”。过牌坊，石阶果若天梯，五百余级直贯山顶。我与同行老弟奋力而登，歇了三次，终于达顶。扑面一小殿，塑老者笑面相迎，眼神恍惚中，疑为介子推。再定睛，错了，应是土地公公。若不细看，极易以假乱真。公公笑得神秘，仿佛在说，那时晋文公是忽视，导致介子推隐居。现在呢，介子推成了介子“拉”，你争我夺了。小殿后山顶正中，方是介子推庙。大约原来山上只供土地，介子推近些年吃香了，土地无奈避到一边了。于是翼城绵山介子推，向介休绵山介子推，隔空叫起板来，如六耳猕猴之于悟空。山顶颇小，呈不规则圆形，倒像朵棉花。后山稍陡，山底有黄土沟壑，不过要隐秘一户人家，怕也困难。
下山，见数名公人正在踏勘。同行老弟调侃曰，此绵山与彼绵山，名气实在相差太大嗬！对曰，名大，就一定是真？老弟曰，山的体量也实在不是一个档次嗬！对曰，山大，就一定是真？已而，公人反击曰，时晋国都城故绛在现曲沃一带，离此几十公里，离介休绵山三四百公里，且介休绵山其时已是边境，介子推隐居会舍近求远？老弟驳曰，既是隐居，远点不亦符合情理么？公人又曰，据传介子推背着老母，一天一夜到达绵山，若是介休绵山，其时路况差，三四百公里能到达？老弟驳曰，是背是坐车，是一天一夜还是几天几夜，谁又看见来……
哎哎，有完没完？又不是大专辩论会，辩来辩去，辩不出答案的，也不会有答案。史学家都争得头碰血流，遑论我等。不过，那时这座山也叫绵山，这倒是真的。在史籍中，绵山又称绵上。读《左传》，有两件事发生于此，确凿无疑。襄公十三年（前560年），晋侯在绵上大规模阅兵，然后调整将领。大规模阅兵不可能跑到边境去，只能在国都附近，翼城绵山符合这个条件。又，定公六年（前504年），宋卿大夫乐祁前来朝拜晋君，赵简子到绵上迎接，请他喝酒，被人举报给晋君，出使未见国君先喝酒，心不诚，非礼也，结果乐祁被晋国关了三年。其时晋国都城新田在今侯马，宋使至晋必翻太行西行，故此绵上不可能在北方的介休，只能在侯马之东的翼城。我的认识，也仅限于此了，至于介子推究竟隐于哪个绵山，让史学家打架去好了。
山下广场有介子推塑像，高昂头颅，颇似屈原仰面问苍天：哎呀，我的隐居地倒底在何方？
二0一八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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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31 11: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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