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日本书法家井上有一的作品“莫妄想”。这个书法泼墨写法,虽然写法如一个孩子写的一样,但是给人视觉冲击力是巨大的,犹如棒喝,使得你不得不喜欢上他的字。
日本评论家海上雅臣对其作品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那种与众不同的力量感,“我第一眼看到他的作品就觉得和一般人的不一样,一般的书法是陷在墙上的,而有一的作品则是直逼观者,画面活生生地跳出来了!一般的书法是沉稳为主,而他的作品则是力量感扑面而来”。
“精、气、神” 三个字都够,艺术家的献身精神,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井上有一顿悟后,挥舞出的颇具禅味的书法作品。
我看到道的力量,道的力量就是全部的身心都投入。“理解手艺”和“拥有手艺”是两码事。道的力量源于对手艺的理解。这种理解,就是禅宗说的悟,即心的见地,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摧毁。这个道,即悟所建立的本色之心是无法摧毁的,是一种无需论证的笃信。
包括真正书法都不是练(修)出来的,而是悟出来的,突然你知道如何达到最好。不是“事”上的到位,是“理”上的到位。清晰地知道目的地在哪,沿着这个方向走,没有一丁点偏差。因为没有偏差,在“见”的层面上生起“道心”,即本心。
不过,“修”的层面上永远没有到“道”的层面,所以修行之人的修炼,艺术的追求是无止境的。所以,对待手艺,可以懂到极致,但永远无法做到极致。
就如你参加考试,你知道如何取得高分,你有信心,但是你无法次次做到100分。你一旦追求那个100分,那就是“妄想”,妄想的结果,就是你的担心使得你的成绩下降,就偏离了道。
所以,一旦这个悟所建立的本心,它是无法言说的,也是无法摧毁的。一些书法,画家随手涂鸦,就是那个东西,这个本心是创造源源不断的源头,没有重复。而“拥有手艺”的人只是模仿,他的作品只是模仿,只是重复,没有创新,没有新鲜感。
1.莫妄想—《碧岩录》19
道法自然,拒绝匠气。若是看出刻意为之,露了斧凿痕迹,便落了下成。
俱胝和尚悟道后,只要有人问他什么禅法佛法,他即竖起一指示众。秘魔禅师每逢有人求问时,总是拿出一只叉去夹修行僧的大拇指。打地和尚总持有木棒一根,有谁问他,他就捣地。
这些老和尚直指的“一”是什么?是“明镜止水”式的、清澄透澈的镜子一般的 “心”。
汾阳无业和尚一生只回答“莫妄想”。禅者认为,禅不是口头禅,也不是妄想,空想,非实际的东西;而是要除去妄念,从不脱离现实。
井上有一,一位至纯至真的艺术家,过首简朴、清贫、孤寂的生活,却对书法的终极境地藉以炽热、执著的热情、信心与抱负。他一生不收学生,也从不卖作品,他将自己逼入生命极限的绝境,血淋淋地实证汉字所能达到的边界与可能性。他的纯然无杂的行为自然遭到书法界庸俗守旧者的讥讽与谩骂,但他却从未改变过艺术的立场,他犹如一个傲然独立的逸士,站在群山之巅,如入无人之境地狂啸:
随心所欲地写吧
泼出去
把它泼到那些书法家先生们的脸上去
把那些充斥在狭窄的日本中的欺诈和体面横扫出去
金钱难以束缚我
我要干我自己的事
什么书法不书法
斩断它
我要同一切断绝,甚至断绝那创作的意识
随心所欲地干吧
现代书法 现代书法 何为现代书法
方便面式的近代诗
坚持巧妙运笔的少字数书法
连蹩脚画家都不如的前卫书法
冒称传统派的廉价技术派
和 竭尽剽窃之能事之徒
无能的懒惰者
和 勤奋的人
在伪劣、假冒盛行的当今社会
摈弃一切低级趣味吧
啊 让峻烈疾风吹吧
为书法不惜生命的人
拿出勇气和骄傲
去创造伟大的书法的历史(1982)
2、坐禅——就是莫妄想
一丝文守和尚(1608~1646)自幼聪颖,遍览诸家及古今公案,19岁时就自称天下没有他的老师。一次,他听说一代名师泽庵和尚在南宗寺,就忙赶去乞他印证。他对泽庵说,“我已经参透了从古至今的诸位方家的公案。”
泽庵听后哈哈大笑:“什么狗屁公案。我这里没有那种佛法。把一些没用的葛藤、过时的公案摆出来,搬弄是非,把无聊的公案当成佛法兜售,老衲不干这等事情。我的佛法只有一粒。一粒丸药即可医除百病。”
这个本心是无法用言语描写的,也无从教起,所以,无论禅与大圆满的师父只能引路,禅是无法复制的,需要自悟,自己走自己的路,所以,井上有一一生不收学生。
“各行其道,已是暮秋之时”,证明了艺术家的成长完全是个人的事,与外界无关。这不仅是愚,而且是彻底的愚,37年甘守清贫,只是为了体悟纯粹、澄明的孤决之境。
如何得到镜子一般的 “心”?
“禅”是“大死一番,绝后再苏”。而“寂灭现前”、
“大死大活”等,也是同样的意思。
在可称为禅的先祖的《庄子》中,这个意思被表达为“吾丧我”。是指被捏造出来、模糊懵懂的自己(我)死灭了,而从其中,本来的自己 (吾)却生机勃勃地大放光芒的情形。在这里,自己和心第一次走到了一起。
一个人保持正确的身体姿势,此造成身体和精神上的放松和平衡,和正确的凝视使心处于空白状态对应于和依赖于凝视的空白。这就是阿赤大圆满修法(《阿赤十五步》)。也是禅宗的坐禅方法。
西田几多郎在《行为的直观立场》一文说:
“自己消失的同时,便是自己由此而诞生。”
就是按照井上有一的说法,坐禅到“愚痴”,“婴儿”的状态,也许那个道心,本心就降临了。
3.不妄想就是不妄想了
莫多疑,莫妄想,莫执著,便可亲证 “希有”。这就是所《金刚经》说的。(这个希有就是禅)
像我们这种脑袋笨的人,不知道什么是“莫妄想”,所以,一般师父还会叮咛:既然感觉自己挣钱不行,生活不如意,那就认命吧!好好打坐修行吧!这样才能少些烦恼。
对于我这样喜欢逻辑之人,还要再叮嘱一句:别纠结,别理论,先磕几十万大头,念XX咒语,。。。。
“莫妄想”等于老老实实地做人,“莫妄想等于做好每一件事。。。
注:井上有一,1916年2月14日生于东京,是一位代表了20世纪后期日本的艺术家。剃着光头,挥运巨笔,墨迹飞溅,摸爬滚打,旁若无人,无拘无束,放荡不羁,一个野蛮十足的家伙!这是大多数人对有一的印象。“
当整个日本都沉湎于经济高速增长的时候,他仍默默无闻,脚踏宴地,老老实实地做人,并终于把自己锤炼成为代表日本、名垂世界艺术史册的艺术家。井上有一既不是日本传统书道的最后一位人物,也不是日本现代派书道的开山祖师,但他无疑是这两派最重要的一位巨人。是一位回归笔墨文字,代表了20世纪后期日本的艺术家,是“以书为命”的艺术家,名垂世界艺术史册的艺术家。
2015/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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