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庵梦忆-明张岱-水浒牌(版画)(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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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陶庵梦忆 |
中国文学受佛学影响,经常用一句话:“人生如梦”。不错,人生是如梦,但是梦也是人生。
古貌、古服、古兜鍪、古铠胄、古器械,章侯自写其所学所问已耳,而辄呼之曰“宋江”,曰“吴用”,而“宋江”、“吴用”亦无不应者,以英雄忠义之气,郁郁芊芊,积于笔墨间也。周孔嘉丐余促章侯,孔嘉丐之,余促之,凡四阅月而成。余为作缘起曰:“余友章侯,才足掞天,笔能泣鬼,昌谷道上,婢囊呕血之诗;兰渚寺中,僧秘开花之字。兼之力开画苑,遂能目无古人,有索必酬,无求不与。既蠲郭恕先之癖,喜周贾耘老之贫,画《水浒》四十人,为孔嘉八口计,遂使宋江兄弟,复睹汉官威仪。伯益考着《山海》遗经,兽毨鸟氄,皆拾为千古奇文;吴道子画《地狱变相》,青面獠牙,尽化作一团清气。收掌付双荷叶,能月继三石米,致二?酒,不妨持赠;珍重如柳河东,必日灌蔷薇露,薰玉蕤香,方许解观。非敢阿私,愿公同好。”
古貌、古服、古兜鍪、古铠胄、古器械,是陈章侯自己书写他的所学所问已耳,动辄称之“宋江”,称之“吴用”,而“宋江”、“吴用”也都好像在答应,以英雄忠义之气,郁郁芊芊,表现在笔墨间。
周孔嘉央求我督促陈章侯,孔嘉央求他,我督促他,经过凡四月而成。我给为作“ 水浒牌”作缘起序言:“我朋友陈章侯,才足掞天,笔能泣鬼,诗歌可比李贺具有鬼才,写出呕心沥血的诗;兰渚寺中,僧秘开花之字(赞叹书法之功力)。兼之力开画苑,于是可以目无古人,有求字画必应,无求不与。既显示郭恕先的癖好,又喜爱周贾耘老的贫困生活,画《水浒》四十人,为周孔嘉八口计,遂使用画宋江兄弟为题材,使人看到了汉官的威仪。伯益考《山海》遗经,兽毨鸟氄,总结为千古奇文;吴道子画《地狱变相》,青面獠牙,尽化作一团清气。
展出陈洪绶的版画双荷叶,能月收入三石米,二斤酒,不妨碍持有赠与;珍重收藏如柳河东(情人)一样,必日灌蔷薇露,薰玉蕤香,方可以欣赏此画。不敢私自收藏,愿与大家一起欣赏。”

张岱作为一个纯粹的文人,由于其与当时画家的“合作”,对流行于晚明的版画艺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美术史上的杰作——《水浒叶子》等版画作品,就是在张岱的促进之下产生的。
版画艺术,在明代,尤其是晚明得到极大的发展,由于当时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小说、戏曲等市民文学的发展,书籍插图版画的艺术性明显上升,一部分著名画家如唐寅、仇英、丁云鹏等,积极参与版画艺术创作,成为版画艺术取得辉煌成就的重要原因。
明代版画主要用于书籍插图,陈洪绶(老莲)就曾与书商、刻手合作《西厢记》、《九歌图》等书籍插图。然而,将版画艺术移植于“叶子”之类,使之具有较独立而单纯的美术效果,张岱等人功不可没。
在《水浒叶子》里,陈洪绶成功塑造了水浒英雄的形象,如鲁智深的形象是含蓄地通过袈裟的表现来揭示人物性格的;顾大嫂是强调她粗眉大眼,胖面肥腰;而一丈青扈三娘则处理为秀丽多姿,手玩弹子的形象,豪侠之气,呼之欲出。明末人士对于《水浒叶子》之类往往珍藏欣赏,极少用于实际酒令。从张岱为之所作“缘起”看,陈洪绶所作之版画,是与其手迹一样受到珍爱的。“收掌付双荷叶,能月继三石米,致二斗酒,不妨持赠;珍重如柳河东,必日灌蔷薇露,薰玉蕤香,方许解观。非敢阿私,愿公同好。”以此可以纠正“叶子”只作为实用品之误,叶子,作为明代版画的一种特殊载体,显示出版画艺术在明末高峰期的独立倾向和独特魅力。
水浒牌(版画)

《陶庵梦忆·水浒牌》专门介绍了版画名作《水浒叶子》的创作过程:“古貌古服、古兜鍪、古铠胄、古器械,章候自写其所学所已耳,……以英雄忠义之气,郁郁芊芊,积于笔墨间也。周孔嘉丐余促章侯,孔嘉丐之,余促之,凡四阅月而成。”在张岱等人的极力推动下,陈洪绶数易其稿,反复琢磨梁山泊英雄的形象,终于创作出这一明末版画的杰作。“叶子”,实际上是一种行酒令的纸牌,也可单独作为一册绘画来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