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是土身土长的上海人，在笔者所在的城市上海，每年到了入夏时节，便是骄阳似火酷热难耐，即便是到了天气逐渐凉爽的秋日时节，假若是被一波“秋老虎”袭击，照样是酷热难耐啊。那些居住在市区里的居民、在空调还没有发明、未曾迈入到千家万户之前，不管是居住在老式石库门里面的居民，还是居住在新式里弄里面的居民，尤其是居住在顶楼（层）的居民，会在夏秋季节即将到来之前，向房管所去打一个申请报告，【备注：过去的“房管所”就是现如今改制的房地产管理局，在过去、在笔者所在的城市上海，在每个区里面至少会有一个房管所。】开个“老虎天窗”，以便让空气能够多流通一些，从而使得整个屋子多多少少能去降降温，还可以变的凉爽一些。

笔者从一些历史文字资料和历史纪录片当中看到，国家是在1978年的11届三中全会中提出了“改革开放”的口号与决议，不过，在我们国家全面的执行“改革开放”，则是要在二十世纪九十年的中期以后了，在此之前，绝大多数的城市依旧还处在“计划经济时期”，一切事情都要听从政府部门的计划安排，而不是依靠市场来调节的。在当时、在上海，即便居住在市区里面的人，去打了申请“开老虎天窗”的报告，若是不在计划安排之内，房管部门（房管所）也未必肯给予办理，这时候的老百姓，只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找门路托关系开老虎天窗，而且是越快越好，为了把“开老虎天窗”办成功，亦愿意多花一点钱，现在我们到处都在提违章建筑、举报违章建筑、还要大力拆除违章建筑，不知那时候开老虎天窗是否也属于违章建筑。

去查阅所能查到的资料以后得知了，我们国家是在1974年才开始研发空调的，上海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的中期以后，才逐渐开始普及使用空调，在此之前、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每家每户家里才拥有了各式各样的电扇，譬如说：吊扇、落地扇和台扇，【备注：在那个时候，这三种电扇有其一者的人家，已经算是家庭条件很好了，若是拥有两件就是大户人家了。】加之当时的电压不太稳定、电量又小，若几家人家同时开启好几件家用电器的话，很容易断电，一到天热，避暑的方式就是“乘风凉”。有些人家会早早地吃罢晚饭洗好澡，拿上小板凳和蒲扇，到弄堂口去乘风凉；有些人家会边吃晚饭边乘风凉；有些人家会边读书报边乘风凉；有些人家会边下棋打扑克边乘风凉……在乘风凉之前，多数人家会在地上洒两三遍清水，为的就是给地面降降温，这样在乘风凉的时候，多多少少可以变凉爽一点。

假若是碰到了那些充满生活情趣、有小资情调的人家和家庭，在乘风凉的时候，不仅自身会去佩戴两朵或栀子花、或白兰花，还会给自己的子女也去佩戴上栀子花和白兰花，那淡淡的、似有似无的自然幽香味，霎时间就会侵入到鼻中，一直要通到肠胃和脑子里面，甚是好闻，此时此刻其人的精神也会变得清爽一些，这是老底子【备注：“老底子”是指“过去”。】上海人在入夏时节最最欢喜闻到的三大香味之一了，其余的两道香味就是花露水的香味和檀香扇的香味。

在笔者的青少年时期，由于身体比较弱小的缘故，加之自身又有一点黄牛肩胛，基本上是买不到合适的衣服和皮带的，衣服只能去定做，皮带只能去购买吊带型的皮带，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穿吊带裤的，母亲也会在那些有卖栀子花和白兰花的时节里，去购买上几多栀子花和白兰花，更会在笔者的吊带上，左右各佩戴上两朵或栀子花或白兰花，不单单是这个样子噢，母亲自己也是会佩戴的，母亲之所以会欢喜佩戴栀子花和白兰花，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受到了外婆张榴妹的影响哩，外婆张榴妹之所以也欢喜佩戴栀子花和白兰花，皆是因为她本人十分欢喜去闻这两种花的香味。笔者在少年的时候，出于好奇之心，也会偷偷地去摸栀子花和白兰花的花骨朵，若是被母亲发觉以后，就会大声地训斥道：“不能去摸，摸了花骨朵就会发黄枯死，花瓣也会逐片的掉光，到时候你再想闻这样的花香味就闻不到了！”……

笔者的外婆张榴妹在生前不仅欢喜各种鲜艳美丽的花朵噢，更欢喜去闻各种花朵的香味，她特别欢喜去闻栀子花与白兰花的香味了，在她看来这是上天赐给人间最好闻、最最香的花香味了，只要是到了那些有卖栀子花和白兰花的季节，便要各去买上两朵带回家，一朵放在衣橱里面，另外一朵则佩戴在自己的身上，以便能随时随地闻到这两种花朵的香味。她还会对笔者这样说道：“闻到了这两种花朵的香味，好像身体就会变得好许多，病痛也会随之减少许多，真是神清气爽噢，同时这两种花对衣服和被子还有防蛀虫防霉的功效哩！”

自从笔者知道了外婆张榴妹十分欢喜闻栀子花和白兰花的香味以后，本人就从开始工作的那一年起，每逢到了有卖栀子花和白兰花的时节里面，只要看到街上和大马路上有卖栀子花和白兰花的摊位，起码要买上四朵或白兰花或栀子花送给外婆，她看到了以后，总是会一边眯开眼笑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夸赞笔者是个有良心的好小囡。

在笔者的印象里面，那些卖栀子花和白兰花的人，主要还是以乡下农村里的老太太为主，也有一些市区里的老太太也同样会去卖栀子花和白兰花噢，不单单是这个样子哩，而且卖栀子花和白兰花的老太太是没有什么固定摊位的，她们全都是以打游击的形式，在那些天气晴朗的日子里面，今天有可能是在这个地方卖栀子花和白兰花，到了明天有可能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去卖栀子花和白兰花了，而且所选择的地方，往往都是那些人来人往人流量比较大的区域里去做买卖。

她们一边卖一边还叫喊道：“栀子花白兰花要伐！要伐栀子花白兰花！”……也有极其少数、个别摊位的老太太是不怎么去叫喊的，你我若是去购买会认真仔细的服务，不买也不会强求些什么噢！

在通常情况之下，栀子花和白兰花一朵则是不售卖的，起码都是两朵起卖，她们会把两朵花用细铅丝串联在一起，并做成一个弯型的钩子，以便于携带（佩戴）在身上。她们总是挎着一个竹制的大篮子，在大篮子的最底部放置了一块蓝印花布，花布上铺满了栀子花和白兰花，再在篮子的上面搁一块木板，木板都是以洗衣板为主，有韧条纹的朝下，平面的朝上，木板上铺上一层要卖的栀子花和白兰花，再在栀子花和白兰花的上面，铺盖一层薄薄的纱布，每间隔一段时间，还要在纱布上喷（洒）水，以防止栀子花和白兰花很快的干裂……

自从外婆张榴妹于2008年2月16日星期六驾鹤西去以后，即便笔者看到了有卖栀子花和白兰花的摊位，再也未曾去购买过……

【备注：文章为作者原创；各种栀子花图片、白兰花图片、石库门图片和老虎天窗图片均来源于网络上；外婆张榴妹图片是作者翻拍拍摄的；感谢原创图片。】

杜老倌侠客居（陆伟）写于2016年08月06日星期六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