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简朴是家风”

吴世英

范氏自文正公①贵，以清苦俭约著于世，子孙皆守其家法。忠宣②正拜后，尝留晁美叔同匕箸③。美叔退谓人曰：“丞相变家风矣。”问之，曰：“盐豉棋子④上有肉两簇，岂非变家风乎？”人莫不大笑。（宋·朱弁《曲洧旧闻》）

【注】①文正公：范仲淹谥文正。  ②忠宣：范仲淹次子范纯仁，字尧夫，卒谥忠宣。 ③晁美叔：名端彦，曾官秘书监。苏轼有《怀西湖寄晁美叔》诗。匕箸：匙和筷。“箸”也作“筯”。④盐豉：豆豉，以盐和豆制成，古用作调味品。棋子：当谓豆豉像棋子一样点缀在菜上。

【译文】范氏自文正公范仲淹贵显以来，就以守贫刻苦、勤俭节约著称于世，后代子孙都能守住治家之法不变。忠宣公范纯仁拜相以后，曾留同僚晁美叔在家用饭。晁美叔回去后对人说：“范丞相改变家风啦！”别人问是怎么一回事，他说：“他家菜里，盐豉上堆着两小簇肉，这难道不是改变家风了吗？”听者无不大笑。

【小议】据《宋史》记载，范仲淹两岁时就失去了父亲，但他生性极为孝顺。因为母亲尚在时家庭贫困，所以后来虽然位高望重，仍然俭朴异常。家中除非有宾客，无两样肉食。妻儿衣食，也仅够温饱而已。但是他却喜好施舍，在故乡苏州建义庄一所，赈济族中贫苦之家。次子范纯仁，为人忠恕，颇有父风。自为布衣以至宰相，始终清廉节俭。所得朝廷赏赐，均用来修缮扩建父亲所设的义庄。《曲洧旧闻》中的这段文字，就很能说明他的俭德。

范纯仁常言：“惟俭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深刻道出了“俭”与“廉”、“恕”与“德”的关系。为官能俭，自能不贪。骄奢淫逸，必致多方搜求，以剥削为能事。西晋石崇任荆州刺史时，竟至劫掠客商，而成巨富！遂于河阳置金谷园，与贵族羊琇、王恺等竞侈夸富，极尽奢靡，终为赵王伦所杀。由此看来，一个“贪”字，便是败德丧身的根源；一个“俭”字，乃是修身洁行的基础。老子所言：“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实在是洞穿世事的至理名言，值得我们警惕！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萨缪尔逊教授，也曾针对陷溺于物欲中的世人，给出一个“幸福公式”：

              物质财富

个人幸福 ＝ ——————

              消费欲望

人的欲望是无尽的，不会永远得到满足。与其汲汲于物质享受，倒不如安贫乐道，追求内心的宁静幸福。当代医学巨擘裘法祖教授，堪称范氏父子的异代知音。他有四句话，深得中国文化之精髓，足资我等取法——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三餐温饱，四大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