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叙事中的性别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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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是儿童教育的重要教材,对于孩子来说是十分重要,甚至是铭记终身的。我们应对其中所传播的性别观念加以重视。德国作家的《格林童话》和丹麦作家的《安徒生童话》以其高超的艺术性和故事性受到全球儿童的欢迎。在中国,这两部童话故事集最受孩子们的欢迎,在“2009年度广州少儿阅读调查报告”中,这两部书领衔最喜爱的童话作品。然而,这两部童话故事集中所体现的性别观念却不得不令人关注。童话在孩子的教育中占有及其重要的地位,而其中所体现的各种思想观念也会对其终生产生不可及其重大和深远的影响。
“社会性别”(gender)是绝大多数女性主义理论流派的核心概念,“是基于可见的性别 之上的社会关系的构成要素,是表示权力关系的一种基本方式”。[1]而在文学批评领域,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女权主义者采取“妇女形象”批评的方法。女性主义批评家主要针对文学中所刻画的虚假的女性形象。“由于文学文本持一种男性的再现生活的角度,因而妇女形象在男性作家笔下就走向了‘天使’和‘女巫’两极。”
从性别观念来观照这两部外国童话作品,我们不难发现其中所具有的鲜明的男权意识。作家所塑造的女性形象,要么是“天使”,要么是“女巫”,给人的印象要么是柔弱的、被动的,要么则是凶狠的、残酷的。
例如《格林童话》中的故事《灰姑娘》,我们对这里面的几个主要人物加以分析。主人公灰姑娘失去了母亲,又受到后母的百般虐待,虐待的方式,则是将其赶到厨房里,每天“担水、生火、做饭、洗衣”。后来灰姑娘得到树枝的帮助,穿着漂亮的服饰去参加舞会。在舞会上得到王子的青睐,最终灰姑娘通过她遗失的鞋子得到了幸福。
首先,灰姑娘吸引王子的地方,正是她美丽的外表和华丽的装扮,作者无意识之中将女性置于男性的评判标准之下。灰姑娘之所以得到王子的青睐,不在于她内在的品质或者精神上的品格,作者也正是在男权意识的操控下才写出这样的情节。其次,我们可以看到,灰姑娘一直是处于一种被动的、柔弱的地位。她被后母虐待,却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忍辱负重、日复一日地忍受着。而她的幸福,也只能等待一个贵族男性的救赎,被救赎的资本则是她美丽的外表。直到王子寻找遗失的水晶鞋的主人,她一直是被动的、胆小的。
在此之前,灰姑娘是丑陋的,她“灰色的旧外套”,身上“沾满了灰烬,又脏,又难看”。到了舞会上,她又变得非常漂亮,“她带了一套金银制成的礼服和一双光亮的丝制舞鞋”,她“看起来是如此高雅、漂亮、美丽动人极了。”故事中写的结局是“小白鸽唱道:‘回家吧!回家吧! 快看那只鞋! 王妃!这是为你做的鞋!王子!王子!快带新娘回家去, 坐在你身边的才是真正的新娘。’鸽子唱完之后,飞上前来,停在了灰姑娘的右肩上。”我们似乎看到灰姑娘终于摆脱了受压迫的生活,走向美好的生活。但实际上,走向王宫,难道就不是另外一种束缚吗?
故事中的其他三个女性都被塑造成凶残、虚荣的形象,“她们外表很美丽,但是内心却非常丑陋邪恶。”继母虐待她,两个姐姐也欺负她,而且都很虚伪、冷酷。作者给她们最终的结局是,被鸽子啄瞎了眼睛。灰姑娘是“天使”,而继母和两个姐姐是“女巫”,这正是男性笔下女性形象的两极体现。
而对于故事中的两个男性,文中虽然没有正面描写,但却起着及其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是这两个男性操纵着一切,决定着女性的命运。首先,是灰姑娘的父亲。他的妻子去世后,又娶了妻子,这便是灰姑娘的后母,文中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价性的描写,让读者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当继母虐待灰姑娘的时候,文中也没有提到父亲的态度,作为女儿的父亲,难道他能对家庭中存在的这种现象视而不见吗?难道他忍心自己的孩子被别人虐待吗?可以说,父亲应该对灰姑娘的处境负有重大责任,而故事中却对此避而不谈。其次,是贵族青年——王子。他有地位、有财富,是所有女性倾慕的对象,这无疑是男性最理想的状态了。他就是故事中最高的神,不但以他的喜好来决定灰姑娘的命运,更操纵着全局。他千辛万苦找到了心中的爱人,我们似乎感到了他是多么的钟情,然而,这正是其男权意识的体现。他想得到灰姑娘,但文中从未表示过灰姑娘的态度。
而灰姑娘的使命,就是等着王子来找她,找到了,就跟着王子走向王宫,过上了所谓幸福的生活。作者完全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她的意愿,它向读者暗示了,所有的女性都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男性——有权力,有地位,有财富。而女性自我的个性,又将如何呢?
《格林童话》中的另一个故事《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如出一辙。只不过将故事的背景搬到了王宫,女主人公的地位是公主。但即使是这样,白雪公主的命运并不比灰姑娘好到哪里去,身为公主,其实也是王宫里的“灰姑娘”。
她也是失去了母亲,父亲娶了一位新母后,但是这个母后也是一个“女巫”,“她虽然很美丽,但是个性很骄傲、暴躁”,而且“是个精通法术的女巫”。后来母后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命令一个武士将她杀死,白雪公主因为武士的善良得以逃生。在此,《灰姑娘》中的树枝的作用被七个小矮人所取代,但二者都是偶然的因素,并且都是虚幻的某种神力,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女主人公的命运取决于这种难以确定的、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我们不应该庆幸她们的幸运,而应该感到巨大的悲哀。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并不会遇到有魔力的树枝,或者是神奇善良的小矮人。
而白雪公主也和灰姑娘一样,除了长得漂亮之外,她没有思想、没有力量,只能被动地等待,等待着被救赎。这个救赎的过程,首先是武士,然后是小矮人,最后出现的是王子。王子被白雪公主的遭遇所感动,也被她的美貌所打动,在其情不自禁的一吻中使白雪公主复活。公主复活后,当王子问她,“公主,你愿意和我一起回皇宫,做我的王妃吗?”“白雪公主羞怯地点头答应了”。我们看到,她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甚至没有任何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她的生和死,只取决于一些偶然的因素,表面看来,她是幸运的,但实际上,却是最最不幸的。
和《灰姑娘》的故事一样,女主人公的父亲对女儿的遭遇没有任何责任,甚至在后续的故事中不再出现,故事情节只在女主人公、继母、王子和某种神力之间展开。而“女巫”(继母或姐姐)的命运也是一样,哪怕她是一个国家的王后,当她骑着扫帚准备去清除眼中钉的时候,不幸被雷击中,一命呜呼了。
通过这两个典型的故事,我们可以看到其中所蕴含的鲜明的男权意识和对女性形象的扭曲或丑化。这样的故事或类似的故事在童话中还有很多,诸如《睡美人》《豌豆公主》《莴苣姑娘》《小红帽》《玫瑰公主》《牧鹅姑娘》等等,女主人公都外表美丽,或者娇弱,或者天真,但都遭遇不幸。她们没有主见、没有思想、没有能力,只能等待着男性的救赎——要么是王子,要么是猎人,都是力量、权力、财富的拥有者,男性的代言人。她们没有说话的权力,只能忍辱负重,等待救赎。虽然很多故事都以女性作为主人公,但其存在只是为了证明男性权力的强大,其柔弱恰恰反衬了男性的力量,其不幸也反衬了男性权力的强大,她们的幸福——如果能够称之为幸福的话,不是自己去努力争取的,可以说,因为有了男人的存在,她们才会得到“幸福”,而换取这种“幸福”的资本,则是她们的美貌和柔顺。
大多数童话结局都说:“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们应该思考:公主幸福吗?
以上只是分析了童话故事中的女性形象及其性别意识,在我们的教材中也存在着类似的问题。通观教材中对女性的定位与表现,确实就如法国女性主义者波伏娃所指出的,女性是次于男性、低于男性的“第二性”。 女性主义教学论(FeministPedagogy)认为,实现学校教育中的性别平等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
最近,一群人为教材中的关于“女性情结”的问题争得火热。女权主义者认为教材中对女性形象的描写是男权意识的体现;另一方面认为,教材中过多的阴柔化的文章导致男生成绩普遍低于女生,他们甚至以此来作为结论的依据:“课本选择的都是经典故事或‘美文’,而男孩子喜欢的体育、军事等题材,经典作品比较少,入选篇目更少。”难道说,经典故事就是“女性化”的吗?难道说美文就是“女性化”的吗?从文学审美的角度来看,并不存在着男性化或者女性化的问题,而且大多数美文都是男性写的,难道我们能以此来评判男生成绩差是因为教材中的美文多了吗?
语文教学的目的何在?语文教学“是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其基本任务是提高“语文素养”,即经过学习和训练发展起来的语文方面的知识与能力、探究能力与创造能力、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等。当我们争论教材选材的问题时,不妨想一想是否是我们的教学方式出了问题呢?正如有关人士指出的,“目前的语文教学却过于‘花哨’,多媒体的大量使用,看起来很直观,但无形中却扼杀了孩子对文字的感悟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