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肥水不落外人田    蝴蝶趴在草蓆上

       婚宴上既无喜酒助兴，也无笑语欢歌；人们都在集中精力抢夹八大缽中的美味佳肴，好在肖佐人作了充分的准备，萝卜、芋头、冬南瓜、一次又一次添上，所以另三桌客人虽然没添上饭，菜却捞了不少，个个胀得肚子鼓鼓的，陆续告辞离去。
       黎干事打着饱嗝，坐在办公室里休息，小心地抽佐人递上的第二根锯工牌香烟；范主仼却对集福小学的菜园有浓厚的兴趣，他在陈連城老师的陪同下既看了坍池里青葱翠绿的菜地，又到屋后的池塘边看了那些己经枯萎了的豆藤瓜蔓；详细地了解生产情况，陈老师把肖佐人为首大种菜蔬的事大大夸奖了一番。
       范主仼連連称赞：＂肖佐人的的确确文武双全，书教得好！菜也种得好！＂
       回到办公室，范主任翻看了课本架上摆放的作业本，露出满意的笑容，才和黎干事一道告辞离开，黎干事拿出三两粮票和一毛五分钱要淸伙食账，肖佐人硬不肯收。
      范小亮主任笑着对黎干事道：＂我早就听人说肖佐人和罗运秋帮粮庫筛稗籽，得了不少好处！歺把饭他赔得起，我看不交指标算了！＂
       肖佐人笑道：＂是真的，可惜后来舒主仼要他老弟接替了我们，要不还可多弄点稗米哩！＂
      ＂自古肥水不落外人田！＂范主仼笑道：＂是舒夏英没经验，你才捡了条翻白鱼，以后捡不到了。＂
       黎干事仍在打饱嗝，直到出了礼堂才对肖佐人和邹莉道：＂小邹是外区人，我批准你们一个礼拜的婚假。＂
       肖佐人和邹莉連声道谢，高高兴兴送出校门，范主仼笑着对佐人道：＂我决定调你到鹿洞完小去！你愿意去么？＂
       肖佐人忙道：＂愿意！愿意！服从领导安排！＂
       肖任云也当上了人民教师，她只请了两天假，所以恋恋不舍地牵着来定来向佐人告辞；肖育云牵着北斗送了老远，才互道珍重洒泪分手。
       晚歺时就只剩肖佐人兄弟姐妹和家离得很远，丈夫又划了右派不愿囘去的胡老师，饭后玲云带着威人、毛弟、慧云囘了肖家新屋，集福小学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人民公社化以后，男女老少社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要到垅田里挣工分，办了公共食堂，家里不开火，亲朋戚友早己互不往来，婚丧喜庆一切都由食堂包办，简单至极，肚内空空，没有人有精力玩乐器，闹新房。
      肖佐人是教师，学校老师仍自办伙食，才有了这場热闹的八大缽婚宴，可客人一走，就冷冷冰冰，也没有人来闹新房。
       晚上，育云和胡老师在新房里陪着，肖佐人把晒干的冬瓜子，炒熟的南瓜子拿出来招待；这南瓜子香气扑鼻，北斗吃得津津有味；这冬瓜子一掰两截，露出白胖胖的肉，味道也不错，大家一边吃一边小声说话。
      邹莉用热水瓶来倒开水，忽然记起老母给了一小包自制的茶叶，于是打开帆布箱，佐人在煤油灯光下看淸箱内就几件旧衣服，邹莉果真找到了一个小纸包，打开从里面拿了些茶叶，给姐姐和胡老师各泡了一杯茶。
      「啊哈！加油！」出晩工抢修华石水庫渠道的工地上不时传来号子声！
       胡老师喝完茶，听到了办公室里传来的自鸣钟声，好像响了九下；育云抬起手腕，在煤油灯下露出一块金灿灿的小手表，（这是老四送的定情之物）看淸也是九点；佐人看小闹钟不动，原来没紧发条。
       胡老师站起来，笑眯眯地向佐人和邹莉拱手道：＂祝愿你们早生贵子！早生贵子！＂说完就出门走了。
       育云抱起北斗，也笑着说：＂九点了，我也不坐了，你们歇着罢！＂邹莉赶忙端起煤油灯，照亮路，和佐人一同把姐姐送到何老师的卧室里才囘来。
      肖佐人关好房门，朝邹莉笑了笑，煤油灯光照亮了邹莉泛着桃花的脸，肖佐人终于激情奔放，把邹莉搂在怀里，亲了几下，抱起来轻悄悄地放倒到床铺上，放下母亲织的旧蚊子卡帐子，吹灭了煤油灯。
       窗外北风呼啸，隐隐约约传来抢修渠道的民工们凄凉的号子声；可老式架子床上肖佐人和邹莉拥抱在一起，第一次感到新被子内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甜蜜和幸福。
       第二天清晨，窗外传来黄家湾生产队队长吹响的出工哨声，肖佐人和邹莉赶紧起床；当邹莉折叠被子时，肖佐人瞥见旧草蓆上竟趴着只鲜红的蝴蝶！哪来的蝴蝶呢？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