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家家户户夜不闭户
稀稀疏疏秧稗难分
当天上午,天气晴朗,太阳高照,很有利于秧芽生长,会有寒潮么,气象台报得准么,肖佐人有点怀疑,但没有做声。
肖佐人被龙大炮安排到肖家庄协助组织抗寒潮护秧芽的人民战争,刚从部队复员囘来的傳飞舟担仼指揮员,他按县里命令发动社员们先拆掉自家的瓜棚,用杉树在秧田北面钉桩架栏杆好安放门页。
肖佐人对傳指挥员道:"这门页取下来放到一起,寒潮过后搬回去会弄不清,我看先用粉笔在背面写上户主姓名,免得搞错。"
傅指揮员道:"对,你就负这个责!"
肖佐人立即在家里找到民校上课没用完的粉笔,在一家一家的大门页背面写上户主名字,社员们才背起来送到秧田,靠在栏杆上,可还有一大截是空的。
傅指揮员命令社员取下自家的房门门页往秧田送,社员家家日无鸡食米,夜无老鼠粮,「夜不闭户」完全放心,都取下来往秧田边送,肖佐人守在秧田边,来一个背门页的就写一个,好在都认得,不会写错。
看到毛弟和慧云很费力地抬着房门送来了,肖佐人赶紧去接,听得大禾坪里人声嘈杂,有个女人在嚎哭,明明白白听到她喊道:"你取走房门,我睡不安稳,你硬要取,我囘娘屋去!"
"是睏觉(睡觉)要紧,还是护秧要紧!"听出是何队长在大声斥责:"我当队长不带头行么!你真不懂世事!"
肖佐人知道这何队长新婚不久,妻子姓蔡,是南冲人,做新娘子不关房门与丈夫睡在一起,倒可安心;丈夫不在时家里还有个独身家爷(丈夫的父亲)这新娘子不安心,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工作一直积极的何队长却硬取下房门送了来,上面贴的喜字还红艳艳的。
傅指揮员表扬了何队长,但是这新娘子一气之下,竟真的囘了娘家。
到天黑的时候,肖家庄坵坵秧田,都在北面架起了五、六尺高的防风墙;肖佐人与毛弟睡在一起,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听得屋外呜呜风叫,果真北风呼啸,来了寒潮;佐人心想这五尺高的门页墙能挡住北风么?要是族山的树还在,把秧育在山下的田里,也许好多了,想来想去还是睡着了。
肖佐人第二天淸早就听见傅指挥员用铁皮喇叭高嘁:"寒潮真的来了,各食堂立即执行县里命令,赶快烧开水,送到秧田去,泼到水里,提高水温,保护秧芽?"
肖佐人心想:这开水浇到秧田的秧芽上,岂不把芽子烫伤;况且这么大的秧田,热水能降温么?又想到五七年划的右派都是对领导提不同意见惹的祸,真是祸从口出,县里的命令更反对不得,只能照办。
肖佐人顶着凛冽的北风来到田垅,各个食堂陆续挑着开水下了垅;肖佐人放开喉咙高喊:"社员请注意,莫把开水泼到秧芽上,尽量淋到厢涧子里!"种秧是五尺宽一厢,厢与厢之间有一尺宽的涧子用来放水站人除稗。
肖佐人却发现许多社员不听,竟用大瓜瓢舀满热水往秧厢里泼,各坵秧田不断腾起热雾,北风一刮,瞬间就消失了。
寒潮终于过去,华石人民公社召开了战胜寒潮的庆功大会,郎社长在会上高度赞掦这是毛主席人民战争思想又一伟大胜利,宣布按上级决定公社升为兵团,大队为营,大队长是营长,片称連,片长称連长,生产队称排,生产队长是排长,农业实行軍事化生产。
淸明时节,秧田稀稀疏疏长出绿苗,一天肖佐人特地到秧田去看看秧苗生长情况,一位护秧员正在蹲在秧田涧子里除稗,肖佐人细看,竟发现十根绿苗有三、四根是稗苗,但不仔细看,很难分辨清楚。
这位年约半百的护秧员一边除稗,一边埋怨:"春分就下种,天气冷死人,门页挡得住北风!开水没提高水温,反倒燙死许多秧芽,真是乱弹琴!"
肖佐人看除净稗草的秧厢里就没剩多少秧苗了,心里想这门页加开水,不仅没有战胜寒潮,反倒伤了一些秧芽,今年拿什么秧苗插田啊!
肖佐人心情沉重离开秧田囘学校去,忽然听见龙大炮的声音:"莫扯掉了、扯掉了拿什么插田!"佐人回头一看是龙营长带着尤秘书几个正进行插秧前的备战检查。
"秧稗我还是分得淸,扯掉的是稗子咧!"护秧员辩道。
龙大炮吼道:"秧稗难分清,插到田里总比照月光好!"(潭城人叫没插上秧的水田为照月光。)
难道真的会把稗草当秧苗插么?这怎么行啊!肖佐人只是胡思乱想,回到学校,又全心身投入教学之中。
这天,肖佐人正在上课,听得有人喊:"兵团有紧急命令!"什么紧急命令呢?请看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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