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老古钟焕发青春    小蒲扇要放卫星

       自从苏联老大哥卫星上天，社会主义陣营高兴极了，把工业上取得一件成果，农业上获得好收成都称为发卫星；黎老师喊要发卫星，肖佐人有点疑惑，问道：＂你发射什么卫星？＂
       黎老师抢过佐人手上的几小块古钟碎片，来到那一墙白胶泥做的坩锅处，放下铁片，挑了几只做得较好的坩锅，然后叫道：＂佐老师，你去灶门（厨房）拿柴刀帮我敲碎这些铁片行不！＂
       佐人赶紧拿来柴刀，将几块古钟碎片砸成几十块小片，黎老师在每个坩锅里放了几块古钟碎片，高兴地道：＂我要用坩锅炼钢，用这些老钟碎片发射几颗钢铁小卫星！＂
       傅以文老师来了，他一听很高兴，马上选定戏台下那个火砖墙角，叫佐人从围墙上掰下一些老火砖，砌出一个灶膛；黎老师将六只坩锅竖到里面，见每只周围都留有足夠的空间，笑道：＂好极了，佐老师胜过砌匠！＂
       肖佐人看过补锅匠用坩锅熔化锅铁，便道：＂没有炭也熔不出铁啊！＂
       黎老师笑道：＂我自有办法！＂
       土改时，毛队长将肖家新屋两套西式傢具安排给学校，一套是傅湘南老师用；如今傅老师被开除劳改，住房一空，黎老师就住了进去；黎老师为了当好老师，早给孩子断了奶，请外婆带，何区委白天忙，只晚上来，一天亮就走了。
       大跃进废止了寒暑假，佐人很少回家，当晚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为没有木炭炼铁发愁；忽然听见楼板上「咚！」的一声，佐人知道这是何区委来了。
       何区委一定是在教师十点下班之后才来，站在小操坪，将一颗小石子准确地抛进黎老师宿舍的敞开的窗户，黎老师就下楼去开大门迎接。
       这一夜，佐人失眠了，隐隐约约听得楼上先是小声谈笑，然后感到木楼板有节奏的微微震动了好长一段时间；二十三岁了的肖佐人想入非非，直到鸡鸣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上午，四个青年小伙挑来木炭，说是何区委要他们送来的，黎老师高兴得手舞足蹈；全校教师兴高釆烈，都来帮忙。
       肖佐人先将六个坩锅取出来，王子尉老师抱来柴火放进火砖砌的灶膛，黎老师刮火柴点燃，然后在猛烈燃烧的柴火上倒些木炭，谷浩然老师胡荫宇老师拿来大蒲扇搧风，不久木炭着了，火红红的。
        肖佐人将六个坩锅竖在木炭上，他一边竖，黎老师，傅老师就用木炭团团围住；炎天暑热，加上烟薰火烤，几个人汗流浃背，却笑逐颜开。
        木炭淹没了坩锅，几个人手脸都粘上了黑色的木炭灰，成了钟馗，可满脸笑容。
       傅老师道：＂没有风箱，就用蒲扇，三班倒，十分钟换一次班！肖佐人：你把自鸣钟取来！子尉老师背张课桌来！＂
       肖佐人取下挂在办公室的自鸣钟放到课桌上，紧好发条，己经是正午十二点了，值厨的竟忘了做午饭。
       傅以文老师严肃地道：＂工人老大哥为了一0七0万吨钢，宁可少活二十年；我们歺把饭不吃算什么！搧！＂
        六个老师三班倒，挥动大蒲扇送风，平日搧风歇凉并不觉得累，这次先是十分钟换一班，轮了几圈，谷老师和胡老师就坚持不了，改成五分钟换一班；搧到天黑，谷老师、胡老师，王老师手都难抬了，只好由年轻的傅老师、黎老师、肖佐人不仃地搧。
       傅老师鼓动道：＂孙猴子用芭蕉扇灭了火焰山，我们要用小蒲扇搧出大卫星！＂佐人也很兴奋，他想：这大跃进真好，让老古钟焕发青春，变成新钢铁，这小小蒲扇也可大显神通，为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立新功。
        木炭不断地添进灶膛，戏台下红红的，把揮扇不断的几个老师的脸也映得红光满面，神釆奕奕；几个人虽然汗流不断，大喝冷水，却十分兴奋，干劲十足。
       噹！噹......自鸣钟响了四下，木炭全烧光了，灶膛里露出红艳艳的六只坩锅；傳老师高兴地对黎老师道：＂坩锅都烧红了，肯定炼出了钢，暂时动不得，快天亮了，休息，明天出钢行不？＂
       黎老师也实在累得两只手臂酸痛酸痛，但为了发卫星，她很高兴；何区委也可能在忙，今晚没来，黎老师精疲力尽，澡也懒得洗，连续两晚辛苦，她倒到床上就睡着了。
        几个老师望着红艳艳的坩锅渐渐变得暗淡，才恋恋不舍离开，这支用坩锅炼铁的搧风队伍第一次兴奋得废寝忘食，他们真帮助黎老师发射了一颗钢铁小卫星么？请看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