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绘画上,我们在赞美西方的毕加索的同时,似乎也不应该去贬低或否定东方的八大山人吧?
在音乐上,我们在赞赏西方萨拉萨蒂的小提琴独奏曲《流浪者之歌》的同时,似乎也不应该去贬低或否定东方阿炳的二胡独奏曲《二泉映月》吧?
同样的道理,没有中国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又何来饮誉中外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
所以说,东、西方文化各有其长,也各有其短;取长补短,方为明智之举。
西方人用刀叉进食,中国人用筷子进食;现代西方医学不乏其长处,而东方中医却有着几千年从理论到临床实践的辉煌成果(不必否认,中医药在如何继承与发扬光大上也存在不少的问题、有待解决);西方人以拉丁字母为文字,中国人以象形方块为文字;二者并世而存,如日似月,照耀着人间世界,各自促进东、西方文化事业的发展,功莫大矣!
故而,妄自菲薄不对,妄自尊大又何尝对呢?
在现代世界著名戏剧家的行列中,既有代表写实戏剧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与布莱希特,也有代表写意戏剧的梅兰芳。
这三大戏剧家的伟大并立,显示出世界戏剧舞台的虚实交融,东西相合。
无须讳言,中国戏曲在18世纪并不被西方人所理解和重视;直到20世纪才被西方杰出的戏剧家们欣赏和推崇,并且还曾积极地借鉴于他们的戏剧之中。
这是因为自19世纪末有了电影后,在追求逼真地再现现实生活场景上,戏剧显然比不过电影。
因此,戏剧只能走由“实”变“虚”之路;而且,在表现人的潜意识层面的精神活动上,写实当然比不过写意。
五四时期,追捧西方写实戏剧的胡适、在看了京剧《秦琼卖马》后,认为“京剧太落伍”,所谓“用一根鞭子就算是马,用两把旗子就算是车”,他认为“应该用真车真马才对……”
闻听此言,在一旁的黄侃不以为然地发问:“适之,那要是唱武松打虎怎么办?”(东宝注:后来,胡适先生也喜欢上了京剧)……
其实,中国戏曲既有其“写意”的一面,还有其“虚实”的另一面。
“写意”之美,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虚实”之美,乃实景清而空景现,真景逼而神景生,无景处均成妙境。
在此,不妨以《林冲夜奔》为例,尽管舞台环境是“良夜迢迢”,似乎异常宁静,然而林冲的内心却“急煎煎心内似火烧”。
何以如此?
因为他有思念亲人的悲痛,有报国无门的怅恨,有前途未测的彷徨,有大仇未雪的愤怒……
故环境虽宁静,可剧中人物的内心却翻江倒海、并不平静。
所以,如果只让剧中人物像现实生活那样、只顾急忙低头赶路,那么剧中人物的内心活动就无法外化了……
故而,在这出戏中,必须采用亦虚亦实、载歌载舞的表演,来烘托人物内心情感的激情澎湃。
写到此处,忽然想起在五四运动中崛起的杰出教育家、作曲家与演奏家刘天华先生,他曾在《国乐改进社》发刊词中说:
“吾人一方面为黄帝的子孙,不能继续发扬家学,固无以对数千年来之先哲;一方面为人类一分子,仅能食西人造成之果,而不能贡献我先哲造成之果于人类,亦何面目与他国之人握手为俦哉?”
此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