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霸道禁令

白莹自从知道自己娘居然对阿爸竟有那么强大的魔力后，就更加想了解娘了，总是变着法子到处去挖她娘的隐私。

有一天，趁着她阿爸、阿婆不在身边，就悄悄向特别疼爱她的堂婶打听：“阿婆为什么对我娘那么恨？”

堂婶打流星似的朝周围扫了一眼，怯怯地对她说：“告诉你，不是不可以，但你的嘴巴可得贴上封条，千万千万不能让你阿爸、你阿婆知道是我给你放的水。你做得到么？下得了死保证么？”

她死劲地点了点头说：“今后我若透露出半个字，你尽管拿牛稍竹子抽我。还不解恨，拿针线把我的嘴巴缝起来，我也认！”

堂婶得了她的保证，才迅速靠近她，挨着她的耳朵尖儿捏细声音说：“你娘伤透了你阿婆的心哩，、、、、、、。”

不料，阿婆却突然出现了，堂婶也就突然变成了哑巴，可阿婆却没有放过她，黑着脸狠狠地挖了她一眼。白莹想：堂婶的心都可能给阿婆挖掉了一块肉。

阿婆的神色告诉白莹：她娘的秘密一定不简单。他们越瞒着她，越不让她知道，她就越想知道。从此以后，白莹也就认定：从堂婶的口里一定能挖出她娘的天大秘密。

正月十五闹元宵，各行政村都组织了龙灯队去乡政府所在地金牛圩表演，今年金牛村还要上演人们期盼了多年的九狮拜象。另外还有精彩的锣鼓表演和唢呐表演。金牛村的敲打乐锣鼓、羊洞村的管弦乐唢呐和竹坑村的二胡远近闻名，尤其是金牛村殷家屋场的锣鼓最为出众，其中幺花、二花、三花尤其令人振奋陶醉，无人不叫好，没人不称绝。乡亲们传说殷氏老祖宗创作的欢乐锣鼓曾叫一个微服私访的皇帝痴迷不已，他站在村口谛听了三天三夜一饱耳福后才依依不舍离开。传闻可不可靠？谁也没有作过历史考证。或许真有其事亦说不定，因为皇帝听腻味了宫廷音乐，野性十足的民间音乐便会对他产生强烈震撼。何况皇帝都喜欢野味，野味对皇帝们有一种天然的强大吸引力。因此殷家人深信不疑，乡亲们亦深信不疑。客家人对皇帝其实并没有多大好感，但又喜欢拿皇帝来抬高自己，常常以皇帝的喜好作为衡量事物优秀的标杆。这是一种很奇特的历史现象。

白莹的阿婆是有名的龙灯迷，他们白家屋场老老少少五六十个人兴高采烈地拥着阿婆前往金牛圩观赏表演。 连前些时候患了足疾还未好清爽，行走很不方便的堂婶也不肯错过这次多姿多彩的观赏机会。

堂婶一瘸一拐，老落在后面。白莹见了心里不由阵阵窃喜：好哇，又让我逮到了一个向她打听我娘的机会了。这时，恰好从金牛圩方向传来了喜庆热闹的锣鼓声和悠扬悦耳的唢呐声，意味着精彩纷呈的龙灯表演即将登场，大家都加快了脚步，欢天喜地的朝金牛圩奔去，而白莹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堂婶。正在她喜滋滋地等着堂婶时，不料阿婆却突然掉转头大声吆喝她：“莹子，摸蛆呀，快跟上来！”

堂弟阿牛一直陪着阿婆，见阿婆突然掉转头吆喝阿姐，深感奇怪，他对阿婆说：“这就神了，你又没有回头看，怎么知道阿姐落在了后面呢？阿婆，你长了后眼么？”

没等阿婆回答阿牛，白莹就赶忙撒谎蒙她，生怕阿婆识破了她的企图，她说：“我小便急得不得了了哩，找茅房哩。阿婆你们先走，我马上就追上来。”

阿婆压根儿不理她的茬，只见她把脸一沉，严厉警告白莹：“花柳妈，不要在我面前卖弄聪明，想出我的手还早着呢，告诉你：你玩小把戏即使蒙得住我的眼睛也蒙不住我的心！”

白莹吓得舌头伸出老长，扮傻大姐。

往后的日子里白莹多次企图秘密接近堂婶，都被阿婆发现了，她不但后脑勺长了眼睛，恐怕浑身都长着眼睛。

俗话说“火上浇油火更旺，抽刀斩水水更流”，可不是么？阿婆越是防贼似的防着白莹向堂婶刺探阿娘的秘密，她就越加千方百计钻空子接近堂婶，总不能让已经露出头角的冰山再次沉入海底，而堂婶却彷佛回避麻风病人一样的回避她了，远远一看见白莹向她走去她就迅速躲开。有时在小巷里头碰头了，她也会掉转脑袋迅速跑掉，根本不让白莹跟她零距离接触，更不必说跟她说上一句半句话。

但过了不久又让白莹获得了一个接近堂婶的机会，这机会可以说千载难逢，她好不喜出望外。住赣州市的三表舅小儿子五一节结婚，一定要把子孙满堂的老姑奶奶请去接喜气、养福气。阿婆见她娘家人高看他，作兴她，乐得屁颠屁颠就去了，没有三五天准回不来。白莹阿爸刚好也不在家，去广东打工挖隧道了，老半年才回家一趟。阿婆、阿爸都不在家，白莹胆子就肥了壮了，便大大方方去找堂婶，再也用不着“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了。

每天放学一回家，白莹就四处搜寻堂婶。第三天黄昏时，终于发现堂婶单独一人在屋背山上的菜园里摘菜，老天又给了她一个天大的良机。堂婶的菜园围了一道高高的篱笆墙，只有一扇门，白莹就堵住菜园门口，守株待兔：嘿嘿，看你往哪里逃？

堂婶没有思想准备，出菜园门时猛看见白莹戳在那里，大吃了一惊，但她脑子灵光，眼珠子轱辘一转，就跟白莹耍起了滑头。她明明知道白莹找她的目的，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僵硬地笑了一下，她的笑比哭还难看，她说：“莹子，你没菜吃么？我这儿有，你想吃什么菜，随便摘，摘多少都行。”

白莹却直来直去，不给她弯弯绕，白莹说：“我不要你的菜，只要你肚子里藏的秘密。”

堂婶仍然装疯卖傻：“我是个直肠子人，吃什么拉什么，这头进那头出，拉得干干净净，哪有什么秘密藏在肚子里。”

白莹说：“我要你讲我娘的秘密。”

堂婶说：“我是一个两耳不闻别人事，一心只干自家活的人，哪里知道你娘的什么秘密。”

白莹说：“你骗人！那天你都说了我娘伤透了我阿婆的心。”

堂婶说：“那是我闲得无聊，逗你这个小人精儿玩哩，你也当真？”

白莹说：“我就当真！那天你说了：我下了死保证你就给我讲我娘的事。我对你下过死保证了，你不许耍赖，你必须讲！”

堂婶说：“我确确实实是逗你玩的。只怪我这张不吃油盐的x嘴乱说话，我是小狗，我是王八蛋！我自己咒自己总可以了吧？”

白莹说：“不行！吐出的口水能吃回去吗？你赚了我的保证，你必须兑现承诺！”

堂婶被白莹缠得没了办法，便说：“我的小祖宗哩，我的小姑奶奶哩，你就放我一马好不好？算你做了一回善事，我把你当观音娘娘拜了。”堂婶真的“噗”的一声给白莹下跪了，且说了一句白莹很不理解的话：“小祖宗，你不要害我，我还想积些阴德哩！”

此后，白莹无论怎样求她，怎么逼他，都无济于事，她总是铁将军把门，恐怕拿把金刚钻来也休想把堂婶的嘴巴撬开了。白莹终于黔驴技穷，不得不作罢，尽管不情不愿。

几十年后堂婶才对白莹道出真情，当年锁住她嘴巴的不是金锁也不是银锁，而是阿婆的一番话。阿婆对她说：“莹子现在还小，心还嫩着，承受不住她娘的肮脏事打击，你如果真心喜欢她，希望她将来有个好前程，你就闭住你的嘴巴；假若你想毁掉她，你就把她娘的丑事原原本本告诉她好了。”所以，当年关于白莹娘的事堂婶再也不肯向白莹吐露出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