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生地——小张家
(2022-08-27 22:33:34)
标签:
原创散文乡愁 |
我的出生地——小张家
我的出生地——小张家,坐落在江淮分水岭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
和其他村庄一样,坐北面南。这是北温带地区村庄的普遍特点,是为了适应北温带气候特点而形成的,这也是先人们智慧的结晶。夏天的时候,南风多,可以给居家的人们带来更多的凉爽;冬日的季节,北风呼啸而至,有厚厚的墙壁阻挡寒冷。
至于为什么叫小张家,我的猜想是这样的。当年张姓选择在这里居住,人少村小,于是习惯上人们便指着这个张家居住的村子叫小张家。久之,便有了这个名字。正如胡姓人聚族而居的叫小胡家,邵姓人聚族而居的叫小邵家,刘姓人聚族而居的叫小刘家,王姓人聚族而居的叫小王家一样。至于后来有些村子杂姓较多可能由于亲友投奔或其他历史的原因造成的,不过这样的情况比较少。
村子前方一里地左右有一口大塘,叫北大塘。有上千亩的面积,大塘上手有一座小庙,叫娘娘庙,庙很简陋,四块青石立起来,加一个顶,顶上凿有四个角,一个顶。庙门朝北开,庙里供一座石雕娘娘,石雕大概有二尺来高,直接刻在立起的石条上,很粗糙,据说是为了纪念造大塘的女子建的。早些年还有人敬香,后来因为水位增高,庙被淹没于水下了。关于北大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据说有一天,姑嫂了两人下凡至此准备洗澡,看到这个地方很美丽,但是缺少水塘,于是决定每人造一口大塘,天亮之前要造好。于是二人约好分隔十里之遥造塘。天亮之前姑姑就造了北大塘,嫂嫂造了西大塘。姑姑造好后,的大塘,碧波荡漾,美丽非凡,心中十分惬意,但是她到西大塘一看,嫂嫂造的大塘比自己的还要大,还要深,心生妒意,便在塘底撒了一泡尿,把嫂嫂的大塘冲了大洞,把西大塘的水都漏光了。嫂嫂非常生气,但又无可奈何,便愤愤上天去了。1958年、文革期间曾两次加高筑坝,还在东西两头修了两座水闸,为下游近万亩稻田提供水源便利,成了粮仓的保护神。现在又修了堤顶公路,水泥路面,两车道,车辆来往不息,成了家乡人往返合蚌公路再转道合肥的一条重要枢纽。
村子往南五里地,便是当地有名的乡间大集镇——富旺。富旺,据说是姓付和姓王两家居住于此,后因处于南北交通要冲,逐渐成为集市。后人便根据谐音将付王两字改成了“富旺”希望这里从此又富又旺。1958年。这里成了乡政府所在地,乡政府机关、医院、粮站、兽医站、邮政局、供销合作社等机构相继建立,这里自然也成了集市贸易的集聚地了。往北约七八里,便是远近闻名的曹子建衣冠冢所在地八斗陵了。八斗陵,颇有历史积淀的名字,不知被什么人把“陵”字改成了“岭”字。八斗属于丘陵地带,没有山,更没有岭,如果改这名字的人没有文化,有点过分,但是至少不知道文化对一个地方发展的重要意义。三国时期,曹子建曾跟随父亲三次到八斗陵,这里风景宜人,乡风淳朴,给曹子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曾经有死后将墓地修建于此的想法。曹子建死后,后人根据他的遗嘱,再次修了衣冠冢,并将原名鱼山改为八斗陵,这就是八斗的由来。近年来重修了子建墓,修路架桥,搞了千亩桃园,还于每年办一次子建文化节,搞农村旅游,这对于提升家乡知名度,提振家乡经济效益,是很有好处的。
小张家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一般人家只有一排房子,并排而建。不过我家有些例外,因我家过去比较富裕(后来被划为地主,这个地主成分压得我好长一段时间抬不起头,直到文革结束后才结束),有两进房子,前排中间留有一间作过道,两边一间作厨房,一间作房间,是一个叫老周的长工住的。后一进为正房,西边是厢房,东边是高高的土围墙,围成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全村的房子都是草盖的,连我家也不例外,大概是那时候虽然有些田地,还达不到盖瓦房的条件吧。
我家居村子正中,向西有四五家人家,向东也有四五家人家。三面都是水沟,人工开挖的,宽二丈有余,深五六尺。每个方向只留一条很窄的道路让一两个人通过,据说是是为了阻止土匪进村而设的。这些水沟平时是村里人淘米洗菜日常的好去处,旱季可以供稻田灌溉之用。水沟快干涸的时候,村里人纷纷下去捉鱼,谁捉到归谁所有,没有人去计较谁多谁少。齐膝深的水中布满了人。有的手持鸡罩,有的手持推网。鱼儿被惊扰了,在水中乱串。惹得人们急急用鸡罩去罩。被罩住的鱼儿在鸡罩里成了瓮中之鳖,束手就擒。每每这时,总引来一阵喝彩。村中民风淳朴,平时吵嘴打架极少,如果两家为什么事摆不平,都会请我爷爷来评判,大家都称他张先生。我们来让张先生评评理,张先生就会把这两家人家当家的请到家里。两家人分坐两边,一边喝茶,张先生开始发话。先从远处安徽桐城六尺巷说起,就在两家人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故事戛然而止。故事讲完了,然后,说说东家,再劝劝西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让我一尺,我让你一丈,说着,说着,两家人都笑了,于是两家握手言欢,又和好如初。这些陈年往事,偶尔为人们提起,再过一些年,会随着历史的尘埃而淹没于地下了。村庄虽然很小,但是我对这个小小的村庄怀有极深的感情。我忘不了屋后的枫树,三棵老高老高的大树,每到秋天,枫叶红了,满树就像着了火一样。我喜欢到地上去捡一些红叶在手里把玩,直到玩厌了,才又换一些新的,反正枫叶有的是。
屋后的小荷塘是我小时候常去玩耍的地方,我常常避着家人偷偷来到塘边,用一根小树枝去捞菱角。那些菱角有的是两只角,有的是四只角,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淡绿色的。我把摘来的菱角放在水里洗一洗,拿出一个用牙一咬,里面就露出雪白雪白的肉来。太嫩的菱角不好吃,涩嘴;太老的菱角也不好吃,像木头一样,缺少甜味;只有不嫩不老的菱角才最好吃。轻轻地咬上一口,那甜味儿一直甜到心里去了。
除了菱角,还有茭白,高达两米多高的叶片,而下面的茭白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茭白也可以生着吃,只是味道不如菱角好。奶奶不让我吃,看见了总是我他说:“孙子,茭白要烧熟了才好吃,生吃要肚子疼的。还有,你都吃了,别人吃什么呢?”于是,我就把剩下的茭白交给奶奶,到了中午,奶奶就把这些茭白做成菜,让一家人吃。
还有黄花菜。每到早上,一朵一朵的黄花争先恐后地开了,黄花上露水滴滴,煞是好看。可以把这些黄花摘回去,蒸鸡蛋吃,那味道绝对好极了;也可以把黄花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干后怎么吃都可以。
还有泥仓活动,这是青年男女最喜爱的一项活动。青年男女开始泥仓了。所谓泥仓,带有吉祥的象征,有祝愿秋季丰收需要修补仓库之意,和土家族糊仓含义差不多,谁要是身上的泥巴多,谁就沾上喜气了。泥仓一般于秧栽完后进行。于是乎,泥仓开始了。开始的时候是混战,你扔我一下,我扔你一下,一时间,泥巴飞舞,中泥弹者无数。青年小伙子专找好看的姑娘或者新媳妇,趁她不注意,一把烂泥把头脸都糊住了,只剩下眼睛眨巴眨巴的。姑娘和新媳妇岂可服输,一招手,几个姑娘一道上,人多力量大,小伙子无处可躲,只能求饶。姑娘们哪里肯饶恕,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个小伙子按在地上,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泥个够。小伙子虽然被泥的像个泥猴子,但是还非常开心,因为有姑娘泥你,说明看得起你。大家玩啊,疯啊,笑啊,闹啊,玩够了,回家换洗衣服,洗澡,吃饭,然后休息两天。
这以后,白天做一些田间管理的事情,晚上男女们聚集到一起,讲笑话,讲故事。年轻男女聚集在一起,吹笛子,拉二胡,唱情歌,悠哉乐哉。
今天的小张村,跟过去没有多大的区别,虽然人口增加了,但是很多人都到外地谋生并建家立业,从此远离这个偏僻而又比较贫穷的村庄。只是房子由过去的草房变成了瓦房,土墙变成了砖墙,土路变成了水泥路,村庄格局还跟过去差不多。加上打工潮,年轻人早就插上翅膀,飞到他们追梦的地方,只有在过年或者清明节回乡团聚或者祭祖,一旦任务完成便又远走高飞了。剩下的都是六零三八留守部队(六零,老人;三八,妇女儿童),再过若干年过后,随着村中老人相继离世,村子可能会消亡,那是以后的事情,我们可能看不到了。
我自幼离开出生地,一晃已经七十年了。七十年来,我时时在梦中回到久别的衣胞之地,回忆着儿时的趣事,回忆着失去亲人的悲哀,有时不由得潸然泪下。
啊,我的出生之地,我魂牵梦绕的出生地,我是多么的不舍与难忘啊!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