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金锁关，长途开车疲倦，耳闻河流湍急声，免不了心驰神往。于是停靠，下车，到沟谷里寻访。

这是一处两河交汇的地方，包茂高速在其上穿行而过。汽车的呼啸与两条河流的汇聚，发出混杂的声响。查地图，疑似漆水河，它发源于铜川市金锁关镇凤凰山崾岘梁下，向东南流，沿途接纳淌泥河、马杓沟、雷家沟等河流，绵延一百二十里，在耀州与沮河汇合。

河流就如时光一般，不可阻挡。河流与溪流相聚，它们欢快地融合，奔向大江大河。我们的时光岂不也是河流么，在某一天，此河流与彼河流相聚，相扰，相生。于是就没有了宁静，闹哄哄的，但能量一定很足。因为流经的岩石被它们挖出了深坑，水流变成瀑布，瀑布在深潭激荡，再打着旋儿流向远方。

逝者不可追，朔源尚能行。脱下鞋子，赤着脚，趟过平滑的石板，感觉到舒服。也踩在硌脚的石仔上，其中不乏有棱角的石头，踩着了就打着哆嗦的疼。水流很急，没过了膝盖，有几次我甚至都怀疑走不过去。如果躺下，自己会不会像一张纸一样在水面上飘荡。但我终于趟过了几处激流，来到一片沙洲。远望似沙洲，近看是沙滩，这里遍布着鹅卵石，杂石很多，有砂岩、青石、花岗、焦炭，还有磨圆了的碎玻璃片，也有自认为好看的石头。我把采集到的石头淋上水，它们泛着剔透的模样，折射着漂亮的光泽，虽然颜色各异，但我知道这些都是石英石。拍了几张图片发给石友，他提醒我别拿石英石，玉化好的可以带几块做个标本。

我知道石英石透光性很好，如果打着灯细看，你会发现它内部裂纹很多，如果敲碎了看截面，石英的晶体会碎裂成“豆腐渣”一样的碎屑。这种原料外形好些的能做个摆件，但要加工成手镯或者手串，就不是那个“料”了。细想，不能责怪漆水河，因为它的上游没有好的宝玉石矿脉，没有和田，没有鸡血，没有金丝玉。即便是这些普通石英石，也要经过大自然的洗礼，洪水的搬运，溪水的冲刷，有幸被捡到，被片刻的欣赏，最终理智的遗弃。如果我是一颗这样的石英石，我怀恋那大山里的矿脉那个家，我感谢风雨的敲打，我在洪水中沉浮，在泥泞中挣扎，在溪水中安静地睡眠，在河滩上晒着太阳，收拾起烦乱的裂纹，温润玉化，洗尽铅华。不求捡玉人的青睐，不求富贵者的佩戴，我只是在这里躺一躺，而后扎进湍急的水流，不惧摩擦滚打，奔向未知的沮河，还有更大的河更宽广的海。

那天，我在漆水河的一块大石头上，呆了一个小时，抽了好几支烟。走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块石头，竟然忘了烟盒和打火机。

202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