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春秋笔法的“一字含褒贬”
(2012-10-12 18:4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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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成语叫做“春秋笔法”,在高考复习中,时不时会在练习或试卷中出现,其意者何?《现代汉语词典》是这样解释的:“相传孔子修《春秋》,一字含褒贬。后来称文章用笔曲折而意含褒贬的写作手法为春秋笔法。”
何谓“一字含褒贬”?如果老师能举个例子作具体说明,将抽象问题形象化,将深奥问题浅显化,达到深入浅出的效果,是最好不过的。但是这样的例子并不好找,也就不好举。网上的“百度百科”对“春秋笔法”所作的解释,也没有举具体的例子,只有一段一段的抽象解说。读后,让人依然对春秋笔法的“一字含褒贬”不明不白。
为解决此问题,笔者不揣浅陋,举一例子如下,供同仁参考。
我们高中课本中有一篇古文叫做《郑伯克段于鄢》。这篇课文选自《左传》,课文相当长,对郑伯克段的前因后果以及克段之后所发生的事情,都作了详细的叙述。但是这一事例在《春秋》一书中就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对《春秋》中的这一史实的记载,《左传》作了如下评论: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通悌tì】,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这段话译成现代汉语为: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意为大哥),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隐含责难郑伯逼走共叔段的意思。
可以说,《左传》中的这段话,对春秋笔法的“一字含褒贬”作了很好地具体说明。
再看《公羊传》对《春秋》中的这一史实的记载所作的评论:
克之者何?杀之也。杀之,则曷为谓之克?大郑伯之恶也。曷为大郑伯之恶?母欲立之,己杀之,如勿与而已矣。段者何?郑伯之弟也。何以不称弟?当国也。其地何?当国也。齐人杀无知,何以不地?在内也。在内,虽当国,不地也。不当国,虽在外,亦不地也。
这段话译成现代汉语为:
克是什么意思?是杀的意思。杀为什么把它说成是克?是强调郑庄公的恶。为什么强调郑庄公的恶?母亲是想要立段,自己却把段杀了,不如不给他地盘算了。段是什么人?是郑庄公的弟弟。为什么不称弟弟?是因为他与国为敌。写明地点是为什么?是因为与国为敌。齐人杀公孙无知,为什么不写明地点?因为发生在国都之内。发生在国都之内,虽然与国为敌,也不写明地点。不与国为敌,虽然在国都之外,也不写明地点。
不难看出,《公羊传》中的这段话,对春秋笔法的“一字含褒贬”也作了很好地具体说明。
我们不妨再看看《榖梁传》对《春秋》中的这一史实的记载所作的评论,也可以看出《榖梁传》对春秋笔法的“一字含褒贬”,同样作了很好地具体说明。
克者何?能也。何能也?能杀也。何以不言杀?见段之有徒众也。
段,郑伯弟也。何以知其为弟也?杀世子、母弟目君,以其目君知其为弟也。段,弟也,而弗谓弟;公子也,而弗谓公子。贬之也。段失子弟之道矣,贱段而甚郑伯也。何甚乎郑伯?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
于鄢,远也,犹曰取之其母之怀之云尔,甚之也。然则为郑伯者,宜奈何?缓追,逸贼,亲亲之道也。
这段话译成现代汉语,大致为:
克是什么意思?就是能够的意思。能够做什么呢?能够杀人。为什么不直接说杀呢?因为要表示出追随共叔段的人很多。
共叔段是郑伯的弟弟,怎么知道他是弟弟的呢?《春秋》凡诸侯杀世子和同母弟的,便视为国君,而不视为父兄。因为郑伯被视为国君,所以知道段是弟弟。(注:这几句说得有些不通)共叔段既然是国君的弟弟,却不称他为弟弟;共叔段应当是公子,也不称他为公子,这是对他的贬斥,因为共叔段已经丧失了一个公子和弟弟所应有的道德以为。所以《春秋》鄙视共叔段的程度超过了对郑伯的批评。在什么地方超过了对郑伯的批评?因为经文并未对郑伯想尽一切方式要杀掉弟弟的意愿提出批评。
但经文说在鄢这个地方打败段的,表明共叔段已经跑到远离郑国都城的地方了,就好比说是从母亲的怀中夺过婴儿杀掉,这又是郑伯做得过分的地方。既然这样,那么对郑伯来说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就是不要急着追杀已经逃远了的乱臣,而应该遵循兄弟之间相亲相敬的道德。
《左传》《公羊传》《榖梁传》这三传,对“郑伯克段于鄢”的含义解说角度虽然有些不同,但作为例子都很好地具体地说明白了春秋笔法的“一字含褒贬”的意思。“郑伯克段于鄢”是学生学过的课文,以此为例讲给学生听,有利于学生对春秋笔法的“一字含褒贬”的理解。
如此的春秋笔法,在后世的叙述类文学作品中可以说屡见不鲜。在此为了方便起见,笔者再举一个生活中亲身经历的事例。
上世纪八十年代,结婚后的年轻人向人介绍自己的配偶时,不像现在这样说“老公”或“老婆”的,而是说“爱人”。当时,我遇见了一位多年没见的同学,还有一位女的与他同行。我就问:“这位女的是……”他连忙回答:“我妻子。”因多年同学没见,于是我俩就多聊了一会儿。他的妻子见状,就向前先走了一大段。我趁机问道:“你刚才介绍你爱人时,为何不用‘爱人’,而用‘妻子’,是不是不中意啊?”他说:“真是让你说对了。”于是他就向我吐娶妻的苦水。
由此看来,所谓春秋笔法的“一字含褒贬”并不是什么十分高深的东西,生活中人们就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