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六朝写本《老子道经·想尔注》

大英博物馆藏斯坦因敦煌莫高窟古写本（斯6825号）

 

　　《老子想尔注》是早期道教的主要著作，一名《老君道德经想尔训》。东汉末年，五斗米道以《五千文》为主要经典，《想尔注》便是米道祭酒宣讲《老子》的注释本，此书早佚。清末于敦煌莫高窟发现六朝写本《老子道经想尔注》残卷，现藏大英博物馆。此书作者，或说张道陵，或说张鲁，或说「想尔」为仙人名。其内容多与《太平经》相合，吸取了后者的宗教思想与社会政治观，也有河上公解释《老子》的观点，是研究五斗米道最原始、最宝贵的材料。今人饶宗颐著《老子想尔注校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为研究该书提供了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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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上缺）不见可欲，使心不乱。/圣人治，灵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知者不敢不为；/则无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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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道冲而用之又不盈。/渊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忿。/和其光，同其尘。/湛似常存。/吾不知谁子，像帝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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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苟。/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苟。/天地之间，其犹橐籥。/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如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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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门，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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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无尸，故能成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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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又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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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持而满之，不若其已。揣而悦之，不可长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咎。/名成功遂身退，天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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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专气致柔能婴儿。/涤除玄览能无疵。/爱民治国而无知。/明白四达而无为。/天地开辟而为雌。/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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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卅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殖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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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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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为我有身。/及我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于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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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摶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曒，其下不忽。/蝇蝇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无状之状，无物之像。/是谓惚慌，迎不见其首，随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以故古始，是谓道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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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若冬涉川，犹若畏四邻。/俨若客。/散若冰将汋。/混若朴，旷若谷。/肫若浊，浊以静之徐清。/安以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能弊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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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云云，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能公。/公能生。/生能天。/天能道。/道能久。/没身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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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侮之。/信不足，有不信。/犹其贵言，成功事遂。/百姓谓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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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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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绝圣弃知，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言为文未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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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莽其未央。/众人熙熙，若亨大牢，若春登台。/我魄未兆，若婴儿未孩，鬿无所归。/众人皆有馀，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纯纯。/俗人照照。/我独若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忽若晦，寂无所止。/众人皆有己，我独顽似鄙。/我欲异于人，而贵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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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孔德之容，唯道是从。/道之为物，唯慌唯惚。/慌惚中有物，惚慌中有像。/窈冥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终甫。/吾何以知终甫之然？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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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曲则全。/枉则正。/窐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或。/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是，故章。/不自见，故明。/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争。/古之所谓曲则且，岂虚语，故成全而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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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趍雨不终日。/孰为此，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故从事而道得之。/同于德者德得之。/同于失者道失之。/信不足，有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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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喘者不久。/跨者不行。/自见不明，自是不彰，自饶无功，自矜不长。/其在道。/曰馀食餟行，物有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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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家家漠，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吾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道大，天大，地大，生大。/域中有四大，而生处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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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何万乘之主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本，躁则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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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善行无彻迹。/善言无瑕适。/善计不用筹算。/善闭无关揵不可开。/善结无绳约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而无弃人。/常善救物而无弃物。/是谓袭明。/善人不善人师。/不善人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知大迷。/此谓要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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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奚。/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白守其黑，为天下式。/常德不贷，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为器，圣人用为官长。/是以大制无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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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为，为者败之，执者失之。/非物或行或随。/或嘘或吹。/或强或羸。/或接或随。/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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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故善者果而已，不以取强。/果而勿骄。/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不得已，是果而勿强。/物壮则老，谓之非道，非道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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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惔为上，故不美。/若美，必乐之，是煞人。夫乐煞者，不可得意于天下。/故吉事尚左，丧事尚右。/是以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煞人众多，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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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不敢臣。/王侯若能守，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不殆。/譬道在天下，犹川谷与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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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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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大道氾，其可左右。/万物恃以生而不辞。/成功不名有，衣被万物不为主，可名于小。/万物归之不为主，可名于大。/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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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大乐。/与珥，过客止。/道出言，淡无味。/视不足见，听不足闻，用不可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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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将欲翕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胜于渊。/国有利器，不可以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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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敦煌写本】道常无为而无不为。/王侯若能守。/万物将自化。/化如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亦将不欲。/无欲以静，天地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