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对峙
(2019-02-01 08:25:46)与狼对峙
朋友当过兵,而且还是在部队里学会了开汽车,是汽车连里的一名司机,他说,他当兵那阵子中国的汽车还很少。
他所在的部队是中国历史上最后的一批铁道兵部队,再晚退伍一年,就被改为铁路工人,那样一来,说不定自己已经退休了,可直到现在,仍然还是一个庄稼人。
朋友很健谈,也很风趣,几年前在一起闲聊的时候,他给我讲了一个他自己的故事:
那是他们汽车连队从四川达县(现在叫达州)刚转到青海格尔木不久的一天。
那时的铁路正从格尔木往唐古拉山延伸,一路上都是荒原,就连格尔木当时的居民都不多,修铁路的器材都存放在格尔木,依靠汽车顺着刚刚开辟出的一条土公路运输。
沿途上除了偶尔对驶过来的汽车以外,很少看到行人,就连当地的人都很少见到,荒原里可以看到很多奔跑的野生动物,比如长着长长尖角的羚羊,一身长发的牦牛和成群结队的野骆驼,有时也可以看到像狗一样大小的东西,那是狼。
他讲得真正故事是从那天的下午开始的:
秋天的格尔木,草原上已是一望无际的黄色,这里气温低,昼亱温差大,所以要比家乡秋天来得早些,太阳已经往西斜了,他算计好路程,要在天黑前赶到宿营地。
刚修完的公路很不好走,凹凸不平的道路,让汽车开起来有些颠箥,再加上汽车拉了一车的大载,让他开起来异常小心,他按照自己预想的时间不紧不慢地行走着,再好的风光也无心观赏,只是聚精会神地坐在摇下一半车窗的驾驶室里摆弄着方向盘。
“什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么难走的山路为什么不多带一个人呢?”我这时惊讶地问。
他笑了笑,说:“那时自己才二十岁出头,正值年轻气盛,平时也另有一名付司机,不过那天路途不算太远,又加上付司机临时有事告了假,我也没向连长再申请要人,再说那段路自己也跑熟了,估计没多大问题,所以也是一时大意”。他见我不再说什么,就继续讲下去:
“太阳还剩下一杆子多高的时候,汽车转过一段弯路,正在这时,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熄了火,我用腳使劲踩了几下油门,车尾冒了几股子黑烟外,就再也没动静了,我推开驾驶室的门子走下车去,打开了前车盖,仔细察看了一遍,没看出有什么大毛病,我又打开油箱盖,油箱里的油还很多,我又用探子探了一下机油,也不缺,这下,我的心里有些慌了。
“伱不知道,平常我们这些司机回来,已经感到很疲劳,把车往那里一放,就有专门的保养工走过来,进行检查、修理,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一次,肯定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天快要黑了,车还是没找出毛病,前后看看,见不到一辆路过的汽车,我不甘心,又爬上一个距路边不远的小山包,站在石砬子上往两边望,仍然看不到车影子,我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心里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笼罩上来。
“我坐回驾驶室里,仔细检查了一遍车门,又上下关开了几次车窗,见车窗都可以严丝合缝地关严,我的心稍微有些放松,我又从车座子底下摸出一把很久都不曾用过的手枪,5粒子弹静静地躺在里边,我便把它随手放在身旁。
“那时的通讯设备跟现在可是没法比,不像现在,有事打手机联系,顶不济车上还有对讲机,那时候,这一切都没有,更何況还是在偏远的待建区域,这些连想都不要想。
“天终于黑下来了,我打开一个车灯,向前方照射着,目的就是好给过往的车辆提个醒,让他们知道这里有辆汽车抛锚了,我提醒自己节约用电,因为汽车熄火了,要再想充电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就在我低头摆弄着的时候,听到车外有一阵“嚓嚓”的响声,起初听不太真切,等我抬头向外边看去时,一阵冷汗从里向外沁出来,紧跟着汗毛也乍起来了。
“透过车灯的余光,看到就在离汽车大约不到10米远的地上蹲坐着一只灰不溜秋的家伙,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它把头摆来摆去,我不知所措的赶紧从车座后边把棉军大衣紧紧地披在身上,心里像有一只小鼓在敲。
“说实话,生长在平原上的我,还是第一次和狼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以往看到它们,也是在车里看到它们在野地里蹓跶,况且还是在白天,它们也不敢靠近汽车,看来这次的情形就不一样了。
“我不知怎样来对待它,更不敢去碰车窗,只是用车灯扫了它一下,见它回过头去,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揿了一下汽车喇叭,它害怕似的站起身来,我心里不由一阵高兴。
“可是,我高兴得太早了,就见它站在原地不动,仰起脖子来使劲对着夜空叫了几声,随后它就又蹲坐在原地不动了。
“我的娘哎!我这是从打出生以后,第一次听到狼的嚎叫,那声音,活像一个在半夜里拼命啼哭的孩子,它的声音好瘆人!要说我当时被它的嚎叫吓得浑身打起了哆嗦都不为过,我迅速地把放在旁边座位上的手枪一把抄在手里,我的胆量就在这一刻里消失殆尽。
“随着它的嚎叫,不大功夫,就见从不远处的前方慢慢又走过来两只狼,和先前的那只狼汇合在一起,三只狼同时仰起头來向天上嚎去,那一刻,我的心都被吓掉了。
“我必须静下心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因为面前和自己对峙的是三只健壮的狼,说不定等一会儿还有其它的狼赶过來,自己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退了,汽车动不了,我哪能动呢?我断定坐在驾驶室里不出来,才是最大的安全。
“主意已定,胆量倒增添了不少,我拿起手枪,把子弹推上膛,我干脆把两只汽车大灯全部打开,我挑衅似的又狠狠地按了几下喇叭,似乎是在吓唬对面的狼,顺便也给自己壮壮胆。
“危险终于到来了,在车前三只狼的不断嚎叫下,我似乎透过车窗玻璃的间隙听到了汽车周囲的动静,还好像听到已经又有两只狼从车箱上钻过来的声音。
“果然,有一只狼的爪子从车棚上耷拉下来,用力挠着左侧的汽车玻璃,我本能地把身子往里边挪了一下,像是怕被它的爪子抓到一样,我透过玻璃向外瞅了一眼,只见一只狼脑袋隔着玻璃向里张望,好像要看清里靣究竞有几个人,它直立的耳朵像两段竹批,幽深的闪着绿光的眼珠贪婪地望着我,刚刚湧上来的勇气,一下子全被吓光了。
“不用说,车顶上这时最少有两只狼,车厢上还有,加上正前方的那三只,我粗略地祘了一下,现在聚拢过来的大概得有十來只。
“说也奇怪,人就是这样,有时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反倒可以让自己定下心来,我把大衣又往身上紧紧地裹了一下,又重新掂了掂手中的枪,对着车外的那三只狼比划了一下,当然我不能从车里往外射击,因为汽车安裝的都是钢化玻璃,如果击穿一个洞,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这样又僵持了很长时间,狼无法从外面攻入,因为整个汽车除了铁皮就是玻璃,就算狼再凶残,牙再尖利,恐怕用狼牙拆汽车,也得费很大的劲,我坐在楼子里也无法对外进攻,唯一的办法就是坐在里边不动,等待奇迹出现。
“
“‘乒’的一声,手枪的子弹把汽车顶棚击穿了一个小洞,随着枪响,
“在车灯的照射下,
朋友讲到这里,
“从小就听老人们说过狼怕放鞭,光听说,可没见过,这次可应验了,也许就是我开的那三枪把狼给吓跑了,何况我还击中了两只!”朋友说。
“究竟有没有车來”?我急切地问道。
他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回答说:“还真是连里派车来了,并带来了修理工,后来才知道,原来连长打了电话给基地,听说我快半亱都沒到,就亲自带车赶来了,他们看到这种情形都惊呆了,连长还直个劲的埋怨我,为什么不打报告再跟一个人來?並嘱咐我以后别再干这种冒险事了。
“从那以后,我再沒敢大意过,大约过了两年,我就退伍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惜,从那时起,就再也没回去过,听说现在早已改变了模样,恐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么多的狼了,如今天下太平,遍地都是人,哪里还有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