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 员
(2013-12-05 14:04:42)
党
刘振江从打入党的那天起,就没把自己党员的身份弄清楚,他只记得自己和张庆贵同时在党旗下宣的誓。
他们入党的那一年,是在上个世纪的70年代,他只记得自己那时很年轻,很要求上进,在农村工作组的帮助下,他进步很快,常常半夜起来为生产队积肥,把自家芧厕里的粪便挖出来,用担挑到集体的猪圈里,再去打扫些脏土来盖上,好事就做完了,可贵的是,这种做好事,他却从来不留姓名,只是偷着干。
终于有一天,让工作组的王队长看到了,并且在队委会上表扬了他,让全体社员向他学习,他腼腆而激动的说不上话来,过了不到一年,就发展他当了党员。从此,他更加勤奋的劳动,处处想着起带头作用,可人们背后都叫他“积肥党员”。
一晃快40年过去了,从前年轻的他,现在都成了“老汉”,整天微驼着背,在地里劳动,象一只蜗牛,如果不是三年一次的党员会,人们似乎都忘记了他还是党员。
三年一次的党员会是专门为选举支书而召开的,只有到了这个日子,才有人会想起他,因此,这些日子他必须接待好几位争当支书的“候选人”,尽管他不情愿的去参加,他宁可让人们把他忘记还是个党员。
今年,又轮到换届选举,和他同时入党的张庆贵两次坐到他家来,直截了当的要求他投上一票,这让他很为难。
说良心话,他对谁当上书记都不热心,这四十年来他也看惯了走马灯似的轮换,干得都不强,没有哪任让自己觉得可意,这在他心里早就成了定论。
世上的事和人就怕比,磕瓜子还有大小之分,何况一个庄子上的带头人了?在选不选张庆贵这件事上,还真让他犯了琢磨。
这张庆贵为人他是知道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同在一个生产队,又一块入的党,他对他简直是太了解了,这个人求人跟不求人就不一样,用着你时总跟着你,不用你时就把人搁到一边干晒着。十几年前他张庆贵也干过一任村支书,任期没完,就让大伙给架下来了,原因是他带头吃黄了两家饭店,从此以后,没人再敢选他。
如今又十几年过去了,不知是村内无人了,还是张庆贵到老了又犯了“官瘾”, 并且放出话来:这次一定要争上“村官”,并说要不惜代价。也别说,这些年张庆贵自己办了个小厂子,多少也挣了点钱。
到了选举的那天中午,吃完响午饭的刘振江走到大门洞里,一眼看到虚掩门后的地上放着一桶色拉油和一袋米,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心头一阵狂跳,做贼似的赶紧把东西拎到屋里,让老伴放好,嘱咐别让外人看到。
下午选举会上,党员们差不多都到齐了,乡里来的李付书记象念经似的说了一遍选举的重要性,嘱咐大家一定要发挥党员作用,选对当家人。
张庆贵此时活跃的象换了一个人,笑模笑样的不时地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并且还附到李付书记耳边说着悄悄话,引得李付书记不断连连点头,当张庆贵把亲热的眼光扫向刘振江时,他突然象触电似的心头一热,又象做贼一样的把头低下了。
票唱完了,张庆贵毫无悬念的以多票当选,乡里的李付书记站起身来向张庆贵祝贺,会场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鼓掌声,张庆贵象喝多了酒,满面红光的向党员们许诺着什么,可刘振江一个字都没听进,就随着散了会的党员们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几天过去了,村里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传来了张庆贵通知党员们开会的声音,喊了一上午,刘振江也没去。
又过了几天,刘振江听说张庆贵专门在饭店里摆下了几桌子酒席,用来招待投他票的党员们,刘振江没有去,张庆贵也没来请。
过了几个月,刘振江又听说张庆贵每天都出入饭店,为了村上,也为了自个的厂子,他心里感到很凉,总认为自己这个党员是当“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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