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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走好!

(2015-11-19 10:4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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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分类: 情感

2015817早晨,忙完手头的事情给三弟打了个电话,询问爷的病情,“爷殁了!”电话那头三弟的声音有些颤抖。挂了电话,我呆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突兀。

赶到汽车站买了张夜间的票,躺在长途汽车狭窄的上铺上,车窗外夜色渐深,同车人的鼾声慢慢响起,在汽车的摇晃颠簸中时睡时醒,怎么也睡不踏实,车至平凉时夜间两点,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去睡觉,要到五点才能再走。我睡意全无,走下汽车,外面夜色冰凉,远处一盏昏黄的路灯时明时暗,四周的田地里不时有虫鸣声响起,我蹲在路边静静的抽烟,脑子里全是我离家时爷的样子,全是这些年辗转流离的片段,不知不觉间东方发白,司机催促上车,我已经在地上蹲了整整三个小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爷曾经睡过的上房已经变成灵堂,他静静地躺在灵床上一身绸缎寿衣脸上盖着一张白纸,我轻轻地揭开白纸,爷的脸色腊黄而英俊,小弟站在我的旁边说:“哥,我一直感觉爷没有死,爷还活着。”我摸了摸爷的胳膊,已经慢慢变得僵硬,感觉心里一阵发苦,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这或许就是我们庆阳男人的秉性,喜欢了不会说爱,难过了不会流泪,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做事。

中午的时候,我和三弟小弟按照阴阳先生的吩咐布置灵堂,帐幔挽联一层一层挂起,爷躺在灵床上也一层一层的远去,灵堂深深,一共十九层,我在这头,爷在那头,短短的几步距离,却是阴阳相隔,生死两路。布置完灵堂,在供桌上放上爷的遗像,跪下来烧纸的时候,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断断续续听奶奶和家人讲过爷的身世,十八岁和奶奶结婚,到现在整整六十二个年头,用现在一句流行的话来说,神马金婚,银婚,钻石婚都是浮云,而我也有了五个姑姑,一个叔叔,当然还有我的父亲。为了生计,爷爷一生多次搬家,最后在族里三叔的帮助下,才最终定居现在的孟坝塬上,很难想像,在那样一个艰难的岁月里,让自己的子女无一夭折,是一个怎样的壮举,柴米油盐,针头线脑,爷用他独特的智慧维持着一个大家庭的日常生活,直到自己的子女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再到有了我们这些孙子孙女,爷爷以他特有的方式看着我们一个个长大,一个个离开。

我记事起,爷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耕地除草,收割播种,拾粪砍柴,帮完小叔又帮我家,岁月似乎给了这位老人无穷的精力。闲暇的时候抽一管旱烟,下几盘象棋,棋力一般,无君子之风,总爱悔棋,却热情不减,按他的话说,“棋要把人下输,不能把人偷输,要把人走的心服口服,趁人不备偷人一个子,算什么道理。”我和大哥的象棋受他启蒙,别的没学多少,倒是这悔棋却深得其中三味,以后和人下棋,总为人诟病,不同意我悔棋,我就搬出爷的理论,别人倒也无话可说。爷一生在村子里威望甚高,现在想来,棋如其人,凡事留有余地,讲求个心服口服。他没有教给我们什么做人的大道理,却用自己的身体力行,让我们拥有了正直,诚实,勤劳,温厚的品性。

正月大舅爷小舅爷姑爷来家,四位老人就在窑洞门口的阳坡洼里,煮一铁皮罐老茶,拉几段二胡,吼几句秦腔乱弹,我和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捉迷藏,玩蛋子,扇符角,在那个贫穷的童年里,我们没有高大敞亮的瓦房,没有电视,没有好吃的,也没有新衣服,但长辈的和睦让我们学会了团结,长辈的谦让让我们学会了分享,长辈的乐观让我们学会了坚强。后来舅爷姑爷相继老的老,死的死,正月里的二胡秦腔再也没有响起,隔着悠长的时光,我无法走进爷的内心,无法理解他的感受,也无法分担他面对老友离去的忧伤,但从他对生命的感叹里,我能读懂他的孤独与悲凉。

零零碎碎的记忆里,我们渐渐长大,学业,事业,为了生存兄弟姐妹六个相继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回去看一看。每隔一年,爷就老去一截,每次回家爷都问我:“你怎么没把我孙媳妇带回来让我看看?”这几年流离颠沛,坎坎坷坷,我在外面很不如意,但却无法对他说起,也无法侍奉堂前,只能在走的时候给他一点钱,聊以安慰愧疚的心。

暑期回家,爷已经卧病在床,岁月和生活一点一点的熬干了这位八十三岁老人的生命精华。我和三弟天天推着他晒太阳,抱着他上下床,抬着他翻身,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自己坐起,还能说话,还能认出来看望他的人是谁,还能一顿吃一碗稀饭,到后来渐渐起不了身,口齿不清,也不说话,不怎么吃东西,一口饭喂进嘴里半天还在那里含着,只是脾气很大,我们一个伺候不周,就拉着脸生闷气,三弟说:“爷要是还能动,肯定会拿着拐棍揍我们一顿。”奶奶有时候会说:“你年轻当民兵连长的时候多英耀,挂被面,骑大马,你现在这个样子,当年的威风哪去了?”爷听了张大嘴吐字不清的吼:“你提那些干啥?”然后就偏过头不理我们。在我懂事的岁月里,奶奶的的这句话反复提起,我想那是奶奶的骄傲,是自己的男人在心中最英武的样子。那十几天里,我亲眼看着一个要强的老人一天一天的老去,生命一点一点消散,如果是别的什么,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可面对岁月和病魔,我无能为力。我也理解爷的脾气,他是对自己不满意,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他还想活,还想多看看自己的儿孙,还想再帮衬儿孙几年,情郁于中,自然发之于外。

我离家后的第三天,也许他太累了,看着儿孙们一个一个长大,看着老伴儿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看着自己年龄最大的孩子也已经成为六十多岁的老人,他终于决定放下一切,休息了!爷走了,奶奶一下子消沉许多,这个裹着一双小脚的老人,陪着爷走过了六十多个春夏秋冬,现在只能一个人走剩下的路。在办丧事的那七天里,奶奶一个人呆在偏房里一句话也不说,我问奶奶:“我爷走了,你急不急。”奶奶开玩笑说:“都是老太太了还急什么,要是急了,你就帮我再找一个老头儿。”她说这些的时候,笑容依然慈祥,只是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会悄悄地走到灵床前,摸摸爷的身体,给爷掖掖被子。奶奶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她用六十二年的陪伴做到了一切,在她的心中,肯定深藏着只有他们才能分享的温情画面!

出纸,入殓,吊孝,家祭,最后入土,以爷的高龄算是喜丧,从父亲小叔姑姑们的哭声里我能听出悲伤,也能听出一丝轻松与解脱。可是看着雪白的灵堂,看着沉沉的棺椁,想到以后每次回家再也听不到他问我媳妇带回来了没有,再也不能和他下棋然后耍赖悔棋,买给他的吃食再也不能吃进他的嘴里而只能敬献灵前,心里就一阵难受。我是他的孙子,是他血脉的延续,为了生计,却只能一在城里,一在老家,然后隔空相望。作为隔代人,我没有太多的痛苦,却有深深地愧疚,愧疚每次回家匆匆,时间太短;愧疚没有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带他出来转转,看看外面的世界;愧疚上次回家没有多留三天,见他最后一面,这么多的愧疚,总以为还有时间弥补,不想已成为终生的遗憾。我不知道有没有天国,有没有轮回,也不知道爷的前路上是一片漆黑还是星光明月,我只能在世界的这头心里祝福:爷,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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