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瓜记

                                                 （散文）

     经过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那个时候农村日子苦，家家户户到外地拉南瓜养家糊口是常有的事儿。

     我到外地就拉过一次南瓜。近五十年过去了，如今回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终生难以忘怀。

     拉南瓜，不能说拉南瓜，只能说拉瓜。就连集市上的人卖南瓜，也不喊叫卖南瓜，只能喊着是卖瓜，都把那个“南”字给回避了。至今，我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事情发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遍地高粱红着脸儿，快成熟了。学校放暑假了。我的一个本家叔叔，属牛的，比我大三岁。一天晚上，他找到我说：“明天咱们去外地拉一次南瓜吧，回来卖喽，换些红薯片子吃。”

     那时，俺家七口人，生活穷，我欣然答应了。

     拉南瓜没有钱，只能拿小麦换。记得我和二叔去时，每人只带着半袋子小麦，拉一辆架子车就出发了。那天，我们起得特别早，满天星辰，路又不好走，因为那时都是土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一路上拉着车子咕噜咕噜响。大概走了一天多的时间，一天下午，天色近晚，来到了一个叫苏木的地方，也就是卖南瓜的地方。此时，又渴又饿，老天也跟着作对，竟下起了瓢泼大雨，不多时雨水横流，我们只好来到了一个菜园里避雨。

     “叔，我口渴难忍，来，你给我推一下水车！”我看到菜园里有一水井，忙对二叔说。

     二叔赶忙推起水车来，水刚刚推出来，我趴到水簸箕里，水还没有喝到嘴里，只听“咯嚓嚓，呼隆隆”一声炸雷，像抓头皮似的，把我吓得慌忙而起，头往上猛一抬，正好碰到水车杆子上，好疼，水也没有喝上。

     天黑了，我和二叔就在菜园里过夜。困了，睡在架子车上；饿了，就啃些干馍哄肚子。

     第二天，天放晴了。我们就赶紧找户换南瓜。那里的南瓜多，可以说挨家挨户都有南瓜地，自家吃不完，必须卖出去。因此，不到一天时间，我们就把南瓜换好了，每人拉了好几百斤！撒好车子后，夜幕降临了，我们又在菜园里过夜。

     天一明，我们拉起车子匆匆往家赶。路远车重，当天没有赶回来，也不知来到了什么地方，只好露宿在路旁。

     一轮红日悬挂在东墙，我们来到了瓦岗集。这是一个大集镇，十字街很高，但是必须在这里下路。我和二叔拉着车子小心翼翼，担心害怕。尽管如此，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一不小心，车子一歪，一侧车厢掉了，只听“呼啦”一声，南瓜滚落了一地。

     “二叔，别走，我的车子坏了！”

     二叔听到我喊叫，立即停下车子，赶紧跑过来，又是帮我装南瓜，又是修车子。费了好大时辰九牛二虎之力，车子终于修好了，拉着车子继续赶路。

     爸爸好像知道我们快要回来了似的，我们没走多远，爸爸就接着了我们，好似唐僧西天取经，终于回到家了。 此时，村里人还正在吃早饭。

     这次拉南瓜，虽然一路上受尽了口渴，饥饿，劳累，困乏之苦，但是，我看到为家里换取了不少红薯片，心中感到虽苦犹荣！

     时间荏苒。几十年就这么一晃过去了，但是，每当我回想起这次拉南瓜的经历，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