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  车

       （散文）

法爷法奶奶老两口长寿，都活到了八十多岁，在三十年前已经作古了。但是，说起老两口当年羊车的事儿，知道情况的人，谁都不会忘记。

羊车，顾名思义，就是羊拉的车。那是发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事儿。当时，法爷家喂了一只大绵羊，个头挺大，头上长着两只弯弯的尖尖的角，像牛梭子一样往后伸着。

这是一只种羊。因为平时不断给羊配种，所以，法爷法奶奶对它特别精心喂养，让它吃得膘肥马壮，啥时出去溜达的时候，一个人牵它都牵不住。倘若招呼不住让羊跑了，村里的孩子看到它都吓坏了，在大老远的地方拔腿就跑，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因为这只羊抵人抵得厉害。于是，法爷每次牵着羊出去，都是牢牢地抓住套在羊脖子上的绳子，唯恐它跑喽抵着了孩子。

这只羊有一个特异功能，让法爷训得会拉车。那个时候，农村穷得叮当响，农民做饭连烧锅用的柴火都没有。过罢年开了春以后，人们都要跑上好几里的路去捹草根，回来晒干以后烧锅。距俺村西边六七里地就是盐碱地，一年四季种不成庄稼，好大好大的望不到边，谁也说不清有多大面积。那里的茖芭草、茅茅根草很多，一个人一晌就能捹上一箩头。于是，到了农闲的时候，俺村三五成群的人都去那里捹草根。自然少不了法爷法奶奶。

记得法爷法奶奶那时已经有六七十岁了，跟前就一个女儿，早些年出门了。老两口吃罢饭就去捹草根，回来的时候，经常是累得气喘呼呼走不动。后来，法爷就想出个办法，亲自动手做了一辆小四方车，按上了四个木轮子，挺简单的，大致跟现在卖的推小孩车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是在车子两边按上了两个杆，拉着方便。以后，每次再去捹草根回来，法爷就套上那只心爱的羊，他在一边扶着车杆。那羊叫法爷驯服得很听话，叫走就走，叫停立马就停下来。羊很凶很有劲儿，拉起车子“叽叽哇哇”地响，一直能把车拉到家。因此，村里人都非常羡慕法爷家的羊车，为法爷法奶奶干活省了不少的劲儿。

法爷法奶奶视羊如宝，非常呵护它。就拿拉车而言吧，下地捹草根去的时候，空车，轻，拉着不费力气，因此，法爷就舍不得让羊去拉车，他拉着，叫羊在车后边跟着。只有回来的时候，车重，法爷才不得已套上羊而为之。

那个时候，农村没有柏油路，全部是土路，坑坑洼洼路不平。一次，法爷法奶奶捹了一车草根，羊拉着车子回来时，路遇一小沟，法爷没有扶稳把，一颠箥，小车翻了，法爷也倒地了。法奶奶见状，上前就去打羊，她以为是羊不听话，拉车使过了劲儿。法爷躺在地上还没有站起来，就急切切地劝法奶奶说，不能怪羊！不能怪羊！都怪我没有扶稳车把！这才算了事。

法爷法奶奶没有羊车以前，捹草根作了不少的难。自从有了羊车，方便多了，每次捹草根回来，都是比别人提前到家。

法爷法奶奶家的羊车记得一直拉了许多年。

直到后来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不能再去捹草根了，羊车也就没了用处，于是，就把羊车给了他们的闺女家。从此，人们再也看不到法爷法奶奶捹草根，和羊一起拉车的身影了！

但是，茶余饭后，每当人们提起当年法爷家的羊车，至今仍念念不忘，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