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陪葬品
(散文)
二哥走了,时年六十八岁。
二哥是我的堂兄。他走得也算正常。因为一年前,二哥就检查出来患了不治之症,该看的看了,该治的治了,该吃的吃了,该享受的享受了。他临走的前一天,还一顿吃了二十块钱的羊肉夹烧饼。
二哥是在农历六月二十二下午去世的。他跟前的三个儿子一起商量,选好了吉日,搁在二十六日出殡。
家乡的风俗多,二哥只能随乡入俗。按照老家的规矩办,给二哥扎了好几样陪葬品:罩子、楼子、轿车、空调、电视,还有一棵缀满纸钱的摇钱树。
这些陪葬品,可够二哥在另一个世界里享受的了。
出殡那天的头一天晚上,二哥的几个孩子告诉我说:“叔,明天你早些过来招呼招呼,我们几个没有办过事儿,啥事儿全凭您操心,千万不能掉了空。”我说:“这话儿不用你们说,没问题。”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他家里。
我来到二哥家后,一把崭新的二胡摆放在堂屋门的东侧,格外引人注目。我心里纳闷:“二哥在部队任营级干部,转业地方后,一直从事行政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什么时候学会的二胡呀?再说啦,我也从来没有听过二哥拉二胡呀?”
于是,我问二嫂:“二哥会拉二胡吗?”
“他不会。”二嫂说。
“这把二胡是二哥的吗?”
“是的。”
“他不会拉二胡,要二胡干什么?“
“你二哥要的。他活着的时候,对我说,等他死了以后,一定要给他买把二胡带走!”
“这把二胡要烧喽哇?多可惜!”
“不可惜。你二哥是个苦命人,小时候是个暮生,没有见过一天爹啥样?!才算孩子大了,啥事儿办完了,该享福了,偏偏又死去了。所以,都已经死去的人了,只要他提出要的东西,我都不能亏待他,满足他!“二嫂毫不吝惜地说。
听了二嫂的一番话儿,我心里感到非常沉重。细细想想,二嫂说得也是的。也许她只有这样做,才是对死去的人的一种莫大的慰藉,对自己也是一种最好的安慰和痛苦的释放。
二哥出殡了。我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把新颖别致的二胡,来到了火葬场,连同那些陪葬品一起烧掉了。
几天后,我去看望二嫂。二嫂对我说:”这几天,她每天夜里都在做梦,梦见你二哥坐在院子里给她拉二胡,拉得很好听,吃饭都叫不动。”
我劝二嫂说:“言为心声,梦为心思,他走了,以后就不要再想他了!”
二嫂又落泪了,没有吱声。
愿二哥一路走好,拉出悦耳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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