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佛：情韵涌动之山（刊于2013年10月21日《楚雄日报》/刊于2013年《山茶花》第3期）

                                          何刚

一排巨大的钢铁风车⑴矗立在山巅。缓慢旋转的风车很容易让人想起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他把旋转的风车当作巨人，冲上去和它大战一场，弄得遍体鳞伤。走近了，站在风车下边，发现它的旋转并不缓慢，而是快速，快速得轰然作响，像飞机的引擎，像头顶滚动的雷声。没有堂·吉诃德，也没有桑丘，现在站立的是一群渺小之人。

风车是山的歌唱。尽管单调，但它用现代的节奏回应着那些躲藏在密林中的人间歌唱。

一块到处长满野草莓四周被树木包围的草地，花香四溢，蜂飞蝶舞，侧耳倾听，可以听到动人心魄的歌声——

阿爹搭好亲棚了，

阿妈备好米酒了，

猪头供着了，

猪尾巴供着了，

猪尾猪含着，

等你来成亲。

这块叫做花街的草地，唱了多少调子，成就多少姻缘，谁能说清。说定一个日子，在风景如画的高山顶上，林间空地里，几个村的青年男女盛装集会，弹月琴、对情歌、跳左脚舞、喝水酒、追逐嬉闹、拥抱、互赠信物……久远的岁月，这样的爱情聚会是山的最美歌唱，最富有情义的歌唱，充满生机活力，充满山欢水笑。

树木株株参天，脚下绵软如毯，快乐的风含着水汽在林木间奔跑，这是华山松林；无论在什么时候，透过遮天蔽日的树枝，都可以看到白云漂浮，这是白云窝；在花街，用脚踱地可以听到咚咚响声，这是响鼓地；彩虹当空，云霞中有佛端坐，这是望佛台……

揭开盖板，顺着甬道石阶进入，地下是一个密室，按照等级依次存放和尚灵骨衣钵，40余座舍利佛塔无声讲述；不见老花猫，耗子把舞跳。一群耗子偷食香油，领头一只红耗子，老尼姑用法杖去打，嘭，不曾想却火星四溅，次次坍塌都因为火灾，世上有这样的庵堂？三次修缮三次更名，袈裟殿到归元寺到华圣寺，诸佛安坐，量大能容，皆不肯说破，殿堂居士，香烛客舍，晨钟暮鼓，谁欲寻一方净土安放世俗浮躁……

白云绕顶远功庵，古花宝华雪岭前。

见性心佛朝迦叶，自在罗汉坐宝莲。

旃檀瀑布溢斗箐，般若婆罗胜鸡山。

万佛尽在极乐国，心香一炷达九天。

一诗藏名13座寺庙⑵，古今过往，底蕴如谜一般厚重。

崖壁上一股清泉粲然跌落，九折九叠，名曰九叠泉。山高水长，这一小股山腰的清澈沿着山峡流淌，注入庆丰湖，注入龙川河，注入金沙江；一个叫做大出水的山涌清泉，流入另一水库流域；东南西北山麓多少泉水，石羊泉、古树山泉、龙箐泉、龙池泉、青龙泉。谁说高山无水。

高山红是山的高贵。一座白云缭绕，树木葱郁的高山，它的高贵不一而足。以前浅薄，总以为野生菌这样好那样不好。直到有一天，一位朋友告诉我，野生菌不在于高贵与否，只要新鲜就好。松茸、块菌好吧，但我以为最高贵的是高山红。盖大如碗碟，大红色，艳丽如胭脂。顶着松毛腐叶和泥土，但丝毫不影响它的艳光四射。传说高山红曾经作为贡品。高山红是高山给予人的高贵馈赠。高山馈赠的东西太多。有一个文人朋友和我们数次进出高山，他写下品茶和赏葛的文章。我现在想，除了茶，除了葛根，在牟定至少还有腐乳。渺小如我，也是喝着高山的泉水长大的。

一个人一把匕首，一个人面佛跪坐，有人用象形会意解读山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想想，呵，还真有那么点意味。

这座高山叫做化佛山。

注释：

⑴指风电设备；

⑵即白云窝、绕顶寺、远功庵、古花林、宝华林、雪岭林、见性林、心佛林、迦叶殿、极乐庵、罗汉林、宝莲寺、旃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