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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诗歌新作

 

《面对面》

  

我很难进入春雨的内部，

感受它的寒冷，和即将孕育的雷电。

树木摇曳着风，将雨水抖落，

也将雾气布满了天空和道路。

望着望着，喧哗淹没了眼界里

正推算的理想。我不能让自己

完全清静下来，错与对相视、对峙，

交涉，欲望的原罪和遗弃的道德，

从现实的废墟里拨开谜团。生活展开的枝丫，

无法再往上延续，就往倒影处生根，

一遍遍梳理过往的落花、蝴蝶

和远山。我庆幸我有一些裂缝，

但还没有完全粉碎，灯光反照的身体

有些斑驳、陈旧，忧伤也跟着

往下流淌。料峭是否长留印痕，

在春天过后提及那些遗憾，

被逝去的来龙去脉累及？

我应该逼视、抛弃那雨中颓废的我，

还是迅疾过去，紧紧地抱住？

 

《夕阳》

 

酷暑。小镇。车站。

他将弯曲挺直，从她家中离开

命运就在落日里下滑

随着火车隐入城市的远方

 

背部有目光灼热的旧伤

卷起尘烟，一直蔓延余生

间隔，在汽笛里拉长

 

他习惯在夕阳下回望

曾经，河流奔腾、折返的形状

让孤独再孤独一次

她的模样是否一样苍凉

 

《归途已经陌生》

 

去往你的路途尽是泥泞

和风雨，我并不难过，

这些程式化的漩涡。

靠近时，你一直望着春雨淅沥，

将我置之脑后，

等光线透析远山和近湖，

然后决定迎身或是离开。

当我用细微的感觉去放大事物，

春天就以微尘缓缓散开，

让眼睛充满了雨点，

和质疑。路独自远去，

不会理会曾经拥有还是回来，

重复多次也仅仅是心结，

还未打开。即使相逢，

也已经物是人非。

把握住一次，也是失去了，

从未有过的花香，

我看见你，在值守着犹疑。

 

《失眠》

 

你一直在微笑

似乎听见水声隐隐约约哭泣

像死亡接近心跳

 

没有人理会

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难过

时间走走停停

虚幻不能替换梦境

而梦境也不能穿越遗忘

 

闭上眼睛

也不等于念想有一个结果

在阴暗中隐藏诉说

心思格外明亮

 

始终不能理清残缺

我身上枯叶一片片飘落

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怀疑未来

 

《镜面》

 

疼痛是一片白色羽毛

来不及梳理

有折痕也很光滑

像你遇见我并不开口说话

 

我没有学会世故

而你深思熟虑

在我看见天色黯淡之后

你依然深深望着我

 

原来天空是我在理性背面虚拟
另一面落脚地

眼泪被重新描述感动

成为过去

 

存在多么可怕

比思念更为板结

在春天真正来临之时

我被自己灼伤

 

《灯影》

 

思想开始弯曲

取决于自始至终相信

我不会接受现实

 

而这一刻终于来临

我在枯竭之上

被你穿透

 

你一直对世界心存芥蒂

在光照中开花

在落日里遮蔽

 

我在哪里都可以感受冷暖

只要与你重合

影子就在空白里沉陷

 

《模糊》

 

松开手就是回忆

涂满夕阳

和一次次沦落他乡

 

人群被翻来覆去打开春色

又独自消失

仿佛我从未遇见你

 

再次描绘时光倒流

心里隐痛

更像是一场梦境

 

始终被苍黄着色

就尽显静默

你与我有相同心境

我却无法把握欣喜

 

《裂谷》

 

他对着自己笑了笑，

就有阴毒从骨子里升起焰火，

焚烧过往。

 

无法确定裂开已经成为事实，

无惧。只是不认识这一生，

有多少闪电可以绝望，

可以知晓边走边缝补的漏洞，

独自撕裂，回旋。

 

敞开心扉之后，完成心痛。

他不忍舍弃这陷入，

一次记忆与另一次记忆间，

高耸的间隔。

 

分开，却又相望，

任风沙从胸怀里呼啸而过，

也是无奈，

也是互不相认的镇静。

 

从此以惊悸和伤痛抚摸彼此，

他停留在那个夜晚，

那个让他开怀之后再无法闭合的

空荡。

 

《黑洞》

 

他就顺着这爱往下滑，

眼里噙满了泪水，

自始至终就没想过回头。

 

光一直在身后，被风拖曳着，

夹杂世俗的嘲笑和喧闹，

前往春天的路上，

到处都是陷阱。

 

他被这风势推着，身不由己，

沿途的冰山唤起颤栗，

却不能阻挡深陷。

 

他几乎看不到流水的苍凉，

只听到迷失的鸟鸣，

和黑色的眼睛。

 

《渡口》

 

那个让他心碎的人走远了，

带着一个梦，消失在

风平浪静里。

 

将来，仅仅是黑夜里的一场泅渡，

从爱的城堡出发，逃离

一生囚禁。

 

命运一直在飘摇，风浪即将淹没

向上的目光，那爬满了

痛的抽泣。

 

还记得那一声叹息，

紧握的双手松开，就间隔了一次

重逢。

 

《陨石》

 

天空从来都是

仰望的深渊。

 

活着，总会被光照射一次，

就像自己被自己感动。

他沿着意愿寻找，

那属于自己的回声。

 

每一个决心都经历了阵痛。

从人群里分离，像是与现实

决裂，然后尘埃落定。

 

被一再切割的归途，被风

荡来荡去。

他希望迅疾地返回灵魂，

卑微地安静。

 

呼啸的只是路途，而他

缄默不语。

 

《河流》

 

他被赋予了谁？

那个在他后面的人，试图掘开

汹涌的源头。没有人看清他的脸，

正面向一次枯竭。时光在回忆的时候，

由近而远扭曲，堆满了孤独。

大地隆起之后留下深陷

和暗影，等一场春雨灌溉，

再次流动漂泊。他总是被现实

搁置，或者在人们熟睡的时候，

也想躺成一条河流，流向远方的

微光。在干涸的时候期盼荡漾，

又在匆忙之中返回寂静。

他被遗弃在哪里？

 

《黑夜终于来临》

 

黑夜终于来临

我不觉得幻想比哭泣更有意义

一阵风足以让我缅怀炊烟

在手指上升起月光

 

屋檐下的水，荡起微笑的光芒

照着越发陈旧、僵硬的身体

吹拂成梦的碎片

 

我以自己的方式跳入世界的深

无所谓淹没也无所谓雀跃

轻易推开一扇窗，闪入内心的蜗居

让路灯占据月光的位置

忧伤的暗影，被另外的黑搓洗干净

 

幽闭也是完全敞开欢喜

我看不清的时候，一切变得完美

我也在这浓郁的完美中

罪恶得无懈可击

 

《对称的倾斜》

 

你在黑夜守着那道闪电

将我分割

我喜欢这种决裂的美

 

春风来回拉锯，从仰望的高点

往低处流动

把身体拨动成起伏的旋律

 

托着黑夜，星星是我

扮成鬼脸显露的眼睛

飞过你收敛的羽翼

 

告别也是接近，爱的手语

扬起陈香

彼此消磨了现在，对视

你翘起未来，我沉下过去

 

《沉香》

 

深藏的暗夜在梦烧尽之后，

满地是霜一样的尘。

 

凝神，你还跪于初始的岸边，

等青烟渡过心跳的庙宇，

淡化。消逝。

 

记忆是最深的苦难，从袅娜开始，

将一切变轻。凝眸，转身，

每一个细节都是一根刺，

紧锁呼吸，让下一秒缓慢滴血。

 

初夏渐热，春天跳入火焰的海，

像新伤覆盖旧痕，暗香

一直还在。黎明仅仅是原路

再一次返回爱的试验，

那看不见的浓郁。

 

2013年4月20日下午长沙金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