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中煤》的象征涵义
(2014-08-25 09: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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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中煤》的象征涵义典型的象征诗物象特殊意义的抽象画蛇添足 |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不辜负你的殷勤,
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思量。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到了这般模样!
啊,我年青的女郎!
你该知道了我的前身?
你该不嫌我黑奴卤莽?
要我这黑奴的胸中,
才有火一样的心肠。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想我的前身,
原本是有用的栋梁,
我活埋在地底多年,
到今朝才得重见天光。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自从重见天光,
我常常思念我的故乡,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到了这般模样!
正在熊熊燃烧的炉中煤,是一种物象,诗人以这种具体的物象,蕴入一种特殊意义的抽象,造成一种象征意义,象征一种热恋情绪。这种火一样炽烧的热恋情绪,本可以是多义的:(一)对年青女郎的恋情;(二)对故乡的恋情;(三)对祖国的恋情;(四)对艺术的恋情;(五)对科学的恋情;(六)别的种种恋情。但是,现在诗人加上了一个副题——“眷念祖国的情绪”。这就造成了一种思维定势,将诗的题旨固定化、凝固了。还不止此,不仅固定化、凝固了,还明朗了,外露了。尽管加上一个副题,强调了诗人对祖国的眷恋;但是,我以为这是一个失误,本来,这首诗不是平直的,也不是泥实的,含蓄而自然,且有所隐藏。加上这个副题以后,意念加强了,诗味却减少了。
其实,诗的思想性和艺术性是统一的。如果不加这个副题,在当时汹涌澎湃的“五四”运动浪潮的情势下,读者也会自然联想到诗人的火样炽热的恋情,决不是一种纯粹的儿女私情。如诗中的一些意象:前身黑奴卤莽的意象、栋梁的意象等等,已经超出一般男女恋情,读者自能领悟。现在,诗人加上这个副题,主观想法是要强调诗的思想性,结果弄巧成拙,使诗的思想外露,诗的八韵尽扫。这就是诗的思想外露对诗的艺术魅力造成的破坏,这种破坏自然也损害了诗的思想性。储蓄一点,隐藏一点,让读者去领悟,把诗的思想内涵“悟”出来,该是多有意味、多令人神往之事?
为什么要害怕读者不懂、不明白诗人的心思呢?
读者自有自己的创造——二度创造,诗人为什么要限制读者自己的意象创造,一定要牵着读者的鼻子走?一首诗创造出来以后,诗美既是完成的,又是“未完成”的,诗人应该追求一种“未完成美”。“未完成美”才是真正的诗美。诗不是告诉读者“这是什么”,而是让读者自己去创造点什么。诗应该“以为说出来为方法,达到说不出来的境界”,诗一旦自己说了出来就不是诗了。诗人应该给诗“留白”,隐藏自己,隐藏得越巧妙,诗的艺术魅力越佳。
还是诗人孔孚说得好:诗应该“用减”。诗是减法艺术,“远龙理应无鳞无爪”。
这首诗的社会现实内蕴,去掉副题以后,读者也自会读出来的。
诗写在1920年1、2月间,正是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爆发阶段,诗人虽然在日本留学,但他被这场运动的汹涌澎湃的浪潮冲击着、席卷着,他为祖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滚沸着一种火山岩浆般的热情,为此激动、鼓舞、欢欣,并产生一种强烈的思念与眷恋情绪。郭沫若后来追述这种情绪时说:“五四以后的中国,在我心目中就和我的爱人一样。‘眷恋祖国的情绪’的《炉中煤》,便是我对于他的恋歌”(《郭沫若文集》第七卷《创造十年》)。这首诗的深层的意蕴,便是诗人对于正在发生新的伟大变革的祖国的眷恋,对祖国的翻天覆地的新变化的憧憬和热望。在诗人心目中,几千年封建专制桎梏被冲决之后,古老的中国便要新生了!伟大的“五四”运动轰轰烈烈的兴起,要冲刷掉一切污泥浊水,祖国受到这场运动的洗礼,已经变得“年轻”了。所以,诗人心目中的祖国,成了“年轻的女郎”!“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到了这般模样”——诗人内心已燃烧起熊熊煤火,他满怀的炽情要为新生的祖国发热发光!为祖国燃烧,为祖国献身——便是诗人一颗赤子之心的袒露,诗人的感情已经滚沸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