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丝绸路新游记(65)
(2022-10-18 22:5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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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思则明 |
分类: 散文选 |
(65)向东,向西
想到达明天,现在就要启程,
你能让我看见黑夜过去。
想到达明天,现在就要启程,
只有你能带我走向未来的旅程。
在雁塔晨钟的余音中,我们踏上了丝路采风的征程。七月的风,将旗帜吹得猎猎作响,我唱一首《启程》为自己壮行。
作别长安,一路向西,出陕入甘,风景渐异。天水,这座几乎天天被我念叨的城市,前秦的苏蕙曾经来过,我在梦里陪着她欢喜忧伤,看着她思念流放到了流沙的丈夫窦涛,看着她靠纺纱织锦养家糊口,度日如年,却无能为力。庆幸的是,她织的锦帕传遍了天水的大街小巷,也传到了苻坚的王宫里,终于救回了朝思暮想的窦涛。
翻过乌鞘岭,进入河西走廊,绿色越发稀少。习惯了都市喧嚣的我,初见这荒漠戈壁,忍不住要吟唱“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河西走廊夹在雄伟的祁连山和连绵的北山之间,寂寞无语,不枝不蔓,伸向西天。上天仿佛怜悯那些天涯游子,暗中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免得他们误入歧途。这条著名的天然通道,是商贸、征战、文化、佛窟、歌舞之道,是沟通东西方、衔接中原和西域的咽喉,古老而又年轻。河西走廊好像一根藤蔓,根深植在长安,西域诸国就是藤蔓上结的果子。提起藤蔓,根和果子都要抖三抖。所以,这条路注定了要承受历史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所以,古人讲凿空西域,一个凿,一个空,足见其艰辛和复杂。遥想当年,汉武帝派卫青、霍去病率兵出击匈奴,夺取焉支山和祁连山。匈奴人悲伤作歌曰: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后人便知当年的征战是何等惨烈了。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鲁拜集》中的诗句至今仍在丝路传唱。千百年来,张骞、玄奘、李白、左宗棠……从这条古道上走过。玄奘走过这里时,其实已经是名满中原的高僧了。也许正因为如此,多年来饱读经书遍谒诸师的他,才深知中国大部分佛经是由梵文先翻译为胡文,再由胡文转译成汉文,可以说是谬误百出。为了探究佛法的真谛,在和波颇的一番长谈后,玄奘萌生了前去印度求取正法原典的初心。这一去山高水长,功德无量。玄奘西行时隐身匿迹,九死一生;东归时,声震天下,圣驾亲临。如今,他的雕像屹立在大雁塔旁,他的身影成了西行求法者的丰碑。今天人们谈论西天取经,也许更能理解“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要义。
在我的心目中,嘉峪关应该在很遥远的边疆,没想到即将出现在眼前。眼前的“嘉峪关”修复得相当完整,在茫茫的戈壁滩上,耸立着这样高大雄伟的城楼,确实让人感到震撼。所幸,这座孤独的雄关里,依然上演着热闹的戏剧和古代征战的节目。感谢这些演员,将我们带入了金戈铁马、人喊马嘶的战争年代。历史上,眼前这片平坦空旷的戈壁滩上,曾经多少次血流成河……就连诗仙李白也不禁感叹:“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一路西行,绿色愈发珍稀,你会情不自禁对着一棵树凝目远眺,对着一蓬骆驼刺肃然起敬,对着一片绿洲欢呼雀跃。晚清重臣左宗棠西进收复新疆时,深感气候干燥,了无生气,遂命令湘军在大道旁遍栽杨树、柳树和沙枣树,名曰道柳。左宗棠是以战功而彰显于后世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人们对他最没有争议的纪念竟是一种树,并不约而同地呼之为“左公柳”。这正应了泰戈尔的话——昨夜的暴风雨用金色的和平为今晨加冕。
“壮志西行追古踪,孤烟大漠夕阳中。驼铃古道丝绸路,胡马犹闻唐汉风”的诗句回荡在漫漫丝路之上,犹如一把古老的琴,弹奏着东西方文明交汇的旋律。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化作琴曲《阳关三叠》被带到了远方。每一个听众都会遐想自己心中“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的长安模样。
向西,触摸历史的心跳;向东,扬起时代的风帆。
葡萄美酒、夜光酒杯、天马大象、玉器丝绢、佛教壁画印证了丝路贸易给古老中华带来的丰盈和充实。如今,一带一路的倡议将使它们大放异彩,深度展现国人的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
作别丝路,让我为这苍茫大地唱首歌:
当你在遥远他方的时候,我梦见地平线。
而话语舍弃了我,
我当然知道,你是和我在一起的。
你——我的月亮,你和我在一起。
你——我的太阳,你就在此与我相随。(文:梁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