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谈日记杨连山辑
(2024-07-22 16:26:44)
鲁迅谈日记
《越缦堂日记》近来已极风行了,我看了却总觉得他每次要留给我一点很不舒服的东西。为什么呢?一是钞上谕。大概是受了何焯的故事的影响的,他提防有一天要蒙“御览”。二是许多墨涂。写了尚且涂去,该有许多不写的罢?三是早给人家看,钞,自以为一部著作了。我觉得从中看不见李慈铭的心,却时时看到一些做作,仿佛受了欺骗。翻翻一部小说,虽是很荒唐,浅陋,不合理,倒从来不起这样的感觉的。
听说后来胡适之先生也在做日记,并且给人传观了。照文学进化的理论讲起来,一定该好得多。我希望他提前陆续的印出。
1鲁迅自言:“我本来每天写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大约天地间写着这样日记的人们很不少。假使写的人成了名人,死了之后便也会印出;看的人也格外有趣味,因为他写的时候不像做《内感篇》《外冒篇》似的须摆空架子,所以反而可以看出真的面目来。我想,这是日记的正宗嫡派。”
2我宁看《红楼梦》,却不愿看新出的《林黛玉日记》,它一页能够使我不舒服小半天。《板桥家书》我也不喜欢看,不如读他的《道情》。我所不喜欢的是他题了家书两个字。那么,为什么刻了出来给许多人看的呢?不免有些装腔。幻灭之来,多不在假中见真,而在真中见假。日记体,书简体,写起来也许便当得多罢,但也极容易起幻灭之感;而一起则大抵很厉害,因为它起先模样装得真。
3但我想,散文的体裁,其实是大可以随便的,有破绽也不妨。做作的写信和日记,恐怕也还不免有破绽,而一有破绽,便破灭到不可收拾了。与其防破绽,不如忘破绽。
41926年6月25日,在
《马上日记豫序》中,鲁迅写道:“吾乡的李慈铭先生,是就以日记为著述的,上自朝章,中至学问,下迄相骂,都记录在那里面。”在这篇“日记体”文章里,鲁迅还提及:“当他每装成一函的时候,早就有人借来借去的传钞了,正不必老远的等待‘身后’。这虽然不像日记的正派,但若有志在立言,意存褒贬,欲人知而又畏人知的,却不妨模仿着试试。”由此可知,鲁迅是深读《越缦堂日记》的。
5鲁迅对李慈铭日记也格外留意。1912年12月28日,鲁迅“赴留黎厂(琉璃厂)购《中国学报》第二期一册,四角。报中殊无善文,但以其有《越缦日记》,故买存之。”
61924年6月11日下午,天气有些热了。在与周作人失和近一年后,鲁迅独自回八道湾十一号取书籍、什器,未料与周作人夫妇再生不快。次日,鲁迅告知好友许寿裳当日情形,许寿裳问他,《越缦堂日记》拿出来了吗?鲁迅答:“不,被没收了。”
留在八道湾的书,鲁迅未能全部取出。《越缦堂日记》原是许寿裳所赠。许氏问此书下落,可见挂怀。
1920年,商务印书馆以《越缦堂日记》为名,影印出版了晚清名士李慈铭1863-1889年间日记稿。这年3月6日,许寿裳购得《越缦堂日记》二十部。按鲁迅《马上日记》记载,《越缦堂日记》一部费资银元五十,二十部需百元,许寿裳花费不菲。
7他说自己日记:“写的是信札往来,银钱收付,无所谓面目,更无所谓真假。例如:二月二日晴,得A信;B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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