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故居《点滴》2022年第1期——徐开垒先生逝世纪念小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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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徐开垒先生诞辰100周年、逝世10周年,《点滴》特别刊登纪念小辑。此处摘录了《〈巴金传〉采访手记》中的几段,这是1987年4月下旬徐开垒先生赴四川成都等地采访巴金的堂弟李西舲、朋友卢剑波和李济生等人时的笔记。这些资料并未全用在《巴金传》一书,但仍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自撰写作年表(1934—2012)》、《徐开垒主要书目叙录》展现了徐先生一生在文学、新闻工作上的显著成绩。(前述资料由马国平整理、修订或撰写,马国平先生并协助本纪念小辑组稿,特此致谢。)此外,赵丽宏、沈扬、周实、周立民等人的文章从不同角度呈现了徐开垒先生治学、处世上真挚感人的细节。
《巴金传》成都采访手记
李西舲(又名李尧格,巴金堂弟,三叔之子,八十一岁)老人谈:
岁月深处的暖灯
——怀念恩师徐开垒
读着这封短信,我当时的激动是难以言喻的。虽然只是寥寥几十个字,对于一个初学写作的年轻人,是多么大的鼓舞。徐开垒的名字,我并不陌生,我读过他不少散文。他的《雕塑家传奇》《竞赛》和《垦区随笔》,曾经打动过我少年的心。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是开垒先生在主编《文汇报》副刊。对我这样一个还没有步入文坛的初学者,开垒先生不摆一点架子。此后,只要有稿子寄给他,他每次都很快给我回信,信里没有空洞的客套话,有的是真诚热情的鼓励。如果对我的新作有什么看法,他在信中会一二三四谈好几点意见,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写满几张信笺。即便退稿,也退得我心悦诚服。他曾经这样对我说:“因为我觉得你起点不低,可以在文学创作这条路上走下去,所以对你要求高一点。如果批评你,你不要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我知道这是一位前辈对我的挚切期望。
1982年初我大学毕业时,开垒先生曾力荐我去《文汇报》工作,最后我选择去了作家协会。虽然有点遗憾,开垒先生还是为我高兴,他说:也好,这样你的时间多一些,可以多写一点作品。1983年,出版社要出版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开垒先生知道后,比自己出书还要高兴。他说,第一本散文集,对一个散文写作者来说,是一件大事情,你要认真编好。我请开垒先生为我作序,他慨然允诺,非常用心地为我写了一篇情文并茂的序文。他在序文中很细致地分析我的作品,谈生活和散文创作的关系,还特别提到了我的“小黑屋”。每次,我翻开我的第一本散文集《生命草》,读序文中那些真挚深沉的文字,仿佛开垒先生就坐在我的对面,在一盏白炽灯的微光中,他娓娓而谈,我默默倾听,推心置腹之语,如醍醐灌顶。
编辑家 散文家《巴金传》作者
——忆念荧荧楼主徐开垒
我曾多次与徐开垒先生一道参与上海作协组织的外出采风交流活动。另外,我们都曾参与一个小小的文友“雅集”——不定期相约在陕西南路老散文家何为先生家里饮茶聊天,无非是谈文说艺,偶尔议点时事(也有多次餐聚),基本的几位是何为、徐开垒、陈诏和我。这些活动中多有彼此倾心交谈的机会,所以若干年中我除了撰写专题人物稿,还在《橘林晨话》等散文中叙记徐先生的文化人生片断和散文观。
时序进入2011年寒冬,徐开垒先生因哮喘病复发住进医院。2012年元月3日上午,我接到徐老电话,说近日感觉身体好一些来家里看看,“刚才翻报纸看到你发表了一篇散文《俪兰雅话》,在新年里读到这样的文章觉得很高兴”。接下来告诉我,前几天给曾敏之、王殊等老朋友寄了贺年卡,“眼睛不好,但简单写几个字还可以对付”。徐老多年耳背的状况近来更趋严重,他的话我听得清楚,我的话他常听错。几天之后我去瑞金医院看望老人,他精神尚好。我向他问候并告诉他王殊先生几次打电话到他家里没人接,着急了,来电话问我是怎么回事。徐老认真地听着,轻轻地说了一句:“四十年代就一道写稿,后来他去当外交家,多少年的老朋友啊!”(四十年代在上海一道写稿而熟悉的朋友还有沈寂、袁鹰、何为等人)1月20日上午接到徐老女儿徐红的电话,泣告父亲昨晚哮喘并发症发作,没有抢救过来……闻讯真是惊痛万分啊!当天向北京的王殊先生报告噩耗,老人沉重地说新年里收到他的贺年卡,放心了许多,怎么就走了呢!
一个真挚的人
周实先生:
谢谢您寄我新年祝愿。《书屋》编得极好,真愿您继续掌舵。《家在文缘村》出版后反应尚佳,遵嘱请上海师大马国平先生写了一篇评论,有一些新的观点,但似乎长了一些,必要时可以删正,请不要客气。
问候大家。
敬礼
徐开垒
(2000)3.5
周实先生:
上月来示拜读,因我住院,迟复为歉。
马国平先生文章,承允刊用,感同身受。文章经阁下斧正,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看也不一定寄作者校样了,请编辑部直接付印就可以。
阁下工作想必极忙。我读了尊编《书屋》所载林贤治文章,深有启发,可思考问题很多,十分谢谢。湖南比上海更宽容。
敬礼
徐开垒
(2000)4.15
周实先生:
您好。国庆节前应楼外楼主人之邀,赴杭、绍游览,回沪后收到尊著《剪影》诗集,得以在各地旅游人群如潮中闭户不出,在阁下笔中所写的风云雨水中感受极为浪漫的生命气息,看来比在西湖游艇上夜游还要愉快,最使我难卸心灵上最崇高的爱的影子的,是那首《产房》,它既有具体的形象,又有无限的有关生命的思想之路让我作无尽的追寻。
谢谢您让我过了一个宁静又欢乐的节日。
敬礼
徐开垒
(2000)10.6
我和徐开垒没有见过面,信中那些真挚的话语,让我想见其为人,至今感到温暖。
几封旧信,几段往事
——关于徐开垒先生
北京分别后,徐先生给我回过一封信:
周立民先生:
您在五月30日寄我的信,我最近才读到。因我在四月间参加北京座谈会后即由上海赴美探亲,住伯克莱加州大学宿舍,估计年底才能回国。您的信是由熟人来美带回一批东西(包括信件)时发现的。
真抱歉,您托我买书的事,我目前无法办到,因我手头无书,也不知在这里到哪家书店能找到这本新书,这只好请您原谅了。如您急于要用,可径函上海绍兴路74号上海文艺出版社发行科,请他们代办。
我希望第四届巴金学术研讨会上仍能见到您,并再一次听到您精彩的发言。
敬礼
徐开垒
时光如水,岁月模糊,还有很多交往的细节像纸上字迹,风吹雨打,漫漶不可寻。比如,1999年在襄樊开会徐先生是否出席,我已没有印象。幸好,找到一张照片,徐先生、李济生先生和我,1999年10月12日上午在古隆中的武侯祠台基东侧郭沫若词碑前摄。古隆中的风景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几张照片上残存的印象,不是记忆不好,而是这雄辩地证明了,我们完全没有游山玩水,大部分时间是在山水中交谈,完全忘了山水。唉,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日子也就那么快过去了,转眼间到2005年,巴金先生去世,我们在嘉兴开会,这会是我和嘉兴的朋友在操办的,忙里忙外的,没有从容的时间跟徐先生请教问题。从留下来的会场照片看,徐先生很精神,似乎比前几年身体好多了,一头银发标记着岁月,却也显得十分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