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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五强溪—沅陵—小溪—王村(水路走湘西之二)

(2018-10-26 18:59:10)
标签:

常德

沅陵

五强溪

凤滩

小溪村

分类: 湘黔渝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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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宾馆时间尚早,吃了午饭便往对面的客运站而去。

沅江到常德,大约2个多小时。考虑到明天18日也是这边坐车,下榻的宾馆就找在了客运站楼上,性价比较高。

我对常德有种亲近感。虽是第一次涉足,但上海有条常德路,祖父母曾经住在那边,小时候15路电车过了静安寺便到了常德路。

这些年我对包括常德会战在内的抗日重大会战产生了兴趣。因此,明知道常德古城早已全部毁于日军的狂轰滥炸,并无多大景致,但走过路过,我决意要来看看。

湘西的最重要河流——沅水,流经这里后汇入八百里洞庭。在沈从文笔下,这里曾是湘西一个大码头,是川东、黔东、湘西各地与长沙、武汉联系和交换货物的地方。早年江面上有三桅大方头的“盐船”,全身黑色的“乌江子”粮船,富丽堂皇的“洪江油船”,有斗拳师神气的“白河船”,还有什么“辰溪船”、麻阳船 、“桃源划子”……

如今江面上再无百舸争流的盛况。岸边只泊着的三五条趸船,还有四五位嬉水的常德大爷。

一堵长达数公里的防洪堤岸,被装饰成诗墙。但对我而言,江边的这段残墙、这座纪念碑和残堡,更让我想起了历史——武陵、常德会战、虎贲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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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车出常德,过桃源,路边青山骤起。

邻座是位精瘦的老汉,挑了两蛇皮袋东西,用难懂的方言向我介绍路边的村镇和当地的出产。一会儿居然还跟我谈起中美贸易战。我好奇他的身份。一问,天啊,他竟然80岁了!原来老人家是汉寿县人,在家专门做酒曲。今天他挑了780斤的东西,沿路向当地几个乡镇的酒坊兜售。“在外面要住几天的。我没有读过书,年青时就挑担到过沅陵、吉首、凤凰、四川、贵州卖酒曲,最远到过云南。三十年前主要还是靠走路和坐船往湘西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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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正意义上的湘西水路行从沅水的五强溪启航!

当年沈从文是从桃源县经沅水、酉水,一路坐船回凤凰老家。往返一趟老家,光路上就得留出22天。

峡谷里一条绿带便是沅水。但如今一座座电站大坝,让水路基本丧失了通江达海的航运功能。当代人体验水路走湘西,只能坐着快艇或客船一段段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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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的凌津滩有船往湘西,但据说船期不稳定,时开时不开,很费周折。相对稳定的五强溪,便成了我本次水路行的起点。

五强溪原来叫麻伊伏,大概因电站兴起把个古色古香的名字改了。从常德过来全程走了约三个小时,班车到五强溪镇约11点半。

我在镇上从容地吃上午饭,12点往大坝的中巴车正在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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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车又行驶了半个小时,同车人多是去赶下午1点往沅陵的末班船。原来,这个小镇虽然有公路通往县城沅陵,但水路仍比公路方便,仍是当地人的出行首选。

一座大坝巍然耸立在青山绿水间。这就是五强溪水电站。同车的乡人引以为豪,纷纷让座并指点我拍照的角度。晚上网上一查,这电站规模不小,1996年底全部投产后,装机总容量120万千瓦。呵,抵上一家大型的火力发电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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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由两条木板、三组船坞和坞外四五条小船组成。船坞既是客运站,也是小卖部、麻将室和管理人的住屋,很有家庭氛围。但到底该叫船坞还是船屋,我也搞不清,姑且先这样称呼着。

顺便向感兴趣的朋友透露下,上午班船较多,从620分起,基本一小时一班,下午就此一班加班船,船票增加10元,要7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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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坝让江水丧失了野性。坐着时速达60多公里的快艇疾驰在宽阔平缓的碧流上,透过舷窗,我欣赏着左侧的雪峰山,右侧的武陵山,果真是“巍巍青山两岸走”。

柳林岔,清浪滩,陈家滩……沈从文笔下凶险的河滩早已不复再见,只成了岸边闪过的一个个小码头或村庄的名称,但我仍努力去相像当年水手荡桨撑篙、背牵闯滩的场景;明知多情的水手和多情的女子再也没有了,但仍放眼积翠凝蓝的青山,我寻找黑黝黝的木板屋,猜想哪幢吊脚楼里,曾经传出过嬉闹、调情和笑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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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龙呤塔,便到沅陵县。

沈从文花了几天时间才走完的一段水路,我们仅只用了3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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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楼房林立气象不凡。当年的沅陵曾经是辰州府府治之地和湘西行政和经济中心,是个大码头。颇有神秘色彩的辰州符和赶尸传闻就出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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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水、酉水在这里交汇。这里是沈从文人生走向社会的地方,在他好多作品中,对沅陵都有浓墨重彩的描述。这是块被他誉为“美得让人心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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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来,左手走上两百米,对着江边就是回龙街,街上聚集了许多很实惠的宾馆。

安顿好后,就出门溜达。街口的2路公交车,可到龙兴讲寺,可到胜利广场和老街区,可到汽车站。

这是这几天唯一要买门票的景点。据介绍,这是座南方仅有的唐代木构寺院及佛学讲所,也是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书院。王阳明也曾经在此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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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广场和纪念碑,是专门为纪念湘西剿匪而兴建的。

当年湘西多山,民不聊生,匪患横行。少年时曾读过一部小说,好像叫武陵山剿匪记,写的应该是当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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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街走巷间,发现残存的老街里,还有不少洋建筑遗迹。但没个牌牌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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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被改建为县人民医院的洋楼,20多年前一把火后成了断壁残垣,至今当地还在纠结是拆还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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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湖南省政府迁来此处。薛岳的司令部也设在这里。这里出过中国驻苏大使刘晓(注,曾任是中共上海地下党市委书记,发动市民护厂护校迎接解放大军),第一位航空团长,周佛海也是这里人……”这位老人热心为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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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对岸的凤凰山,1937年至1939年,张学良在此度过了20个月的幽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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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日上午,九点半离宾馆,2路车到城西汽车站,再坐到凤滩大坝的公交。

凤滩,既是一座镇名,更是酉水之上一处险滩的名称,现在也是指一座大坝所在地,距沅陵城还有20多公里的路。

公交车开了约一个小时,于十一点半到凤滩水电站。一下车,迎面一阵大雨。水电站到码头还有一段山路,只有“慢慢游”(当地的一种摩托三轮车,3公里路15元)才能进入如此狭窄的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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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小溪码头的一天仅中午12点一班船,票价10元。

在这方水路比公路的更方便的武陵山区,一艘简易的客船沟通了酉水沿岸村民、渔民与外界的联系。乡民们说着家常,时不时与舵手说笑着,客舱里洋溢着浓浓的乡情。掌舵的不再是粗犷汉子,却是一位农妇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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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水边一个个河汊,常可见一排排鱼屋,底下是一个个网箱。这位上岸采购柴米油盐后归家的养鱼人告诉我,虽是养殖,但这里水质好,这鱼比塘鱼味道好多了。正常年景,几十只鱼箱收入一二百万沒问题,但遇上鱼瘟和鱼价大跌,也会歉收,只能以丰养歉。

“快养不成了,环保政策下来了,今明两年全要拆光了”!似乎有点无奈,但感觉还能接受。他知道投饲料会污染水体,政府也会给点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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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一小时到小溪码头。码头距离小溪村还有约二十来公里山路。但下了船却不见有客车来接。一同的村民告诉我,都是私人车辆,今天雨大,司机认为不会有客了,所以不来。村民打了一通电话,大半个小时后,终于找来辆客货两用车。

终于进村了!这个位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的村庄,因为交通不便,还难得保存着一座传统村寨。不过这里也正在打破寂静,村口竖起了二栋三、四层的楼房,开办起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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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元一间,你想住哪层就哪层,哪间就哪间”,农家很爽快的说。我进店一看,房间干净整洁,物品应有尽有,似乎还很新。但偌大一栋楼,或许整个村子,今天就我一来客。

雨仍下个不停。村边有几处森林和瀑布景观,我出门试走了半个小时,发现路上多青苔和腐叶,太湿滑,安全起见,决定回村。

打着雨伞村里走走,只见群山环抱里的寨子依山而起、缘溪而建,青山绿水间缀着层沧桑的吊脚楼和层层梯田,传统的农耕文化扑面而来。

呵,宛如世外桃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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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傍晚,蒙蒙细雨中遇上一位游客装束的年青人。只见他裤子湿漉漉,屁股上有泥巴,脚上着凉鞋。带了顶有点文艺有点户外的帽子。

四目一对,便自来熟。24岁的他是武汉某大学地理学研三学生,明年将来上海华东师大读博。闲聊中了解到,他是位爱好户外,曾骑行318从成都进藏。这次他独自背包,历时两天从张家界翻山越岭走山间小道而来。途中曾经迷路,身上又湿又泥。遇好心山民留宿并留吃,他感动之余,临走时悄悄地在被褥上放了一百元。

他自已不用相机,却专门备个拍立得,为一些从来没拍过照的农村老人留影。

我虽然并不完全赞同他的旅竹方式,但尊重并喜欢这样有勇气懂礼貌的年青人。(以下四张图片引自小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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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尝农家自家熏制的湘西腊肉,品品村民自种的小青菜,寨子里的晚饭吃得很有滋味。

室外淅淅沥沥不绝于耳,我衣服都不敢换洗了。晚上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一看,至少一个星期出雨无望。

绵绵秋雨让我犯愁!思来想去,罢罢罢,还是回家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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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山里漆黑一片,小巴的嗽叭惊醒了寨子,我赶紧提上行李在客栈门口候车。

同时发车的还有一部小巴,是往镇上的。村上到县上150公里山路要开五小时,途中还要在镇上转车。

“这是唯一的两趟班车。我们这里出门主要是水路,一早出门办事,中午坐船回来”,老乡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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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村民同我和小王挤在漆黑的小巴,往二十来公里外的码头赶七点钟的客船,他们有的往上游王村,有的往下游凤滩再到沅陵。

车一到,船就发。往王村有五十公里水路。突突突,小客船以自行车的速度,慢悠悠开了三个小时,这倒正合我意。

舱外,烟雨蒙胧,青峦叠翠,绿水悠悠,偶有一二艘小舟泊在水上撒网打鱼;壁立的群峰如笋如柱,颇有几分张家界金鞭溪的风光;零星的木屋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茂林里……好一幅水墨山水画!

村民们大多在舱内打盹补回笼觉,唯有我和驴友小王,拉开窗玻璃,不顾冷风冷雨,一会左舷一会右舷,惊喜地欣赏着如梦似幻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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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三个小时,水面开阔了,汤汤河水上出现了桥梁和楼宇,原来王村(芙蓉镇)到了。

A级景点的码头气势就是不一样。十五年前曾经在这个码头船往猛洞河。如今拾阶而上,却见两边挤挤挨挨的全是店铺,巷子口被保安严密地看守着,进入景区80元。我虽然可以半价,但一个已经严重商业化的著名景点,已经不太符合我的欣赏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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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挥手,从芙蓉镇边闪过;握握手,与小王辞别。我径往王村汽车站,买好往张家界的车票后,立即打开手机查看张家界飞上海的机票。嘻嘻,当晚的机票价,比火车回沪贵不了多少。

当晚十一点半,我已回到了家。

从14日晚起到20日晚上止,历时七天的湖南行,始于雨,终于雨。不过,船游了全国第二大湖泊洞庭湖和湘西最重要的河流——沅水、酉水,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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