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连载之四·文房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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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余斋随笔》连载之四·
文房碎语
中国人自古重视文化,但真正掌握文化的人并不多,“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民谚一直流行了几千年,很明显,如果那时候读书像现在这样普及,这句民谚兴许早就从人们的语言中消失了。
中国长期以来的农耕经济制约着生产力的发展,能够供得给子孙读书的家庭并不多;而封建社会的最高统治者又总是牢牢把握着文化的命脉,推行“学而优则仕”的干部路线,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人才。这就形成了一个千古不变的定式——非读书无以做官。而在千百万的读书人当中,真正能考取做官资格的人更是微乎其微了。
但是,那时候,即是读了书当不成官的读书人,其社会地位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变,他们即是处在社会的底层,也属于受人尊重的人。为什么?人家识字解文啊!老百姓过年写对联是不是得求这种人呀?平日里,给身在外地的亲人写封信,是不是也得求这种人啊?
如果,这种人再能写诗做文章,那就更加了不得了。老百姓往往把写诗做文章看成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碰到什么难办的事,就跟诗和文章做比较——“这是三篇文章两首诗吗?”——意思是“除了写诗做文章,世上无难事。”
在老百姓看来,写诗做文章的人不简单,甚至近乎神了。有个“梦笔生花”的典故,说:“李太白少时,梦所用之笔头上生花,后,天才瞻逸,名闻天下。”(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李白是个大诗人,为什么能作出那么多好诗啊?就是因为不知那方神仙,给梦中的李白使用的笔上生出花来,李白才有了“斗酒诗百篇”的奇才。李白的诗才,是神力所为,非常人之力。不信吗?再看另一个“江淹梦笔”的典故:“尝宿于冶亭,梦一丈夫,自称郭璞,谓淹曰:‘吾有笔在卿处多年,可以见还。’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一以授之。尔后为诗绝无美句,时人谓之才尽。”(《南史·江淹传》)江淹为什么才尽了?为什么再写诗就没有先前绝美的诗句了?就因为神人在他的梦中把以前送他的“五色笔”收回去了。还有,《晋书·王珣传》上说:“珣梦人以大笔如椽与之,既觉,语人曰:‘此当有大手笔事。’俄而帝崩,哀册谥议皆珣所草。”王珣是东晋的才子不假,但只是个官职并不太大的中军长史,孝武帝驾崩,要写哀册、讣告、谥议等重要文告,这种殊荣,在显贵如林的官场,大手笔有的是,怎么会轮到王珣呢?还不是神仙暗中扶持,赐赠“如椽大笔”的缘故吗?
老百姓视读书人是“喝过墨水”的人,称学问大的读书人为“一肚子墨水”。中国人的生理解剖存在误区,总以为肚子是盛知识和学问的地方。有个“郝隆晒书”的典故就很可笑。南朝刘义庆写的《世说新语·排调》里说:“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人问其故,答曰:‘我晒书。’”郝隆是西晋大司马恒温手下的参军,因家乡属于南方蛮夷之地,故称“南蛮参军”,这人博学多识,善于应对,又好开玩笑。晚年回到家乡隐居,过着清贫生活。一年七月七日,当地有曝晒衣物的习惯。郝隆见邻家富户晒出若干贵重的皮毛、锦缎服装,便搬出一张躺椅放在门前,解衣袒胸露腹,任烈日曝晒,邻居问他,他傲然回答“我晒书。”
看来这是个笑话,其实,读书之人要有真才实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古往今来,先哲圣贤、仁人志士留下许许多多刻苦治学的记载。《史记·孔子世家》说:“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这便是著名的“韦编三绝”的故事:韦,熟牛皮;韦编,就是古代用竹简写成再用牛皮绳编联起来的书。孔子晚年还孜孜不倦地读书,竟然把他看的《周易》等书翻断了好几次牛皮绳。圣人都如此勤奋读书,常人不是更当如此吗?
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要学有所成,首先得有志于学,反之就会“遇师则不中,用心则不专,好之则不深,就业则不疾,辩论则不审,教人则不精”。正如诸葛亮所说:“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从不知到知,就得读书学习。还说:“勿意、勿必、勿固、勿我”,即在学习中不凭空猜测,不绝对肯定,不拘泥固执,不自以为是。要“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总之,知识和才华不是神给的,还是学来的,故,“成身莫大于学”也。
2010年2月19日夜
(转自:陈传瑜《三余斋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