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兰花来到我们家后，家里的境况发生了很大变化。母亲不但病情有了一些好转，明白的时候也多了起来，而且开始能在院子里由兰花陪着散会儿步了。我和妻子的心情好了许多，外出工作也可以放心了。那时正是我们工作忙乱的时候。我不用说了，早出晚归，下乡镇，跑基层，安排任务，汇报工作...忙得不亦悦乎。妻子在她们单位也干着副总的差事，工作也是挺繁忙的。兰花来后，我们可以安下心来工作了，仅从这一点儿上，我们对兰花也是心存感激的，妻子对兰花更是客气有加。
其实，兰花是个非常朴实、勤快的人。当时我们雇她来家，打心里说，真没有太高的要求，只是指望她看护一下老人，陪着说说话，渴了给倒点儿水喝就可以了。只要老人不烦恼、别摔着碰着的就行。可谁知道兰花是个闲不住的人。从一清早起来，兰花先是忙着招呼着母亲穿衣起床，便陪着她在院子里遛弯儿，走上半个小时。这期间，她早已把昨晚预备下的几样小菜端上餐桌，小米稀饭也盛上凉着。母亲走累了，兰花便扶她坐在轮椅上歇着，便开始打扫院子、收拾房间。等我们起来了，看到这些，心里有一种既感激又不好意思的感觉。妻子对兰花说：“兰花呀，你照看好老人就行啦，不用这么早就起来做饭，干这些事情。”
“大嫂，咋的啦？是我影响你们休息了吗？”兰花有些惊慌的问。
“不，不是的，哪有啊。”妻子忙解释说：“你照顾老人就够累的啦，哪能再让你再干这些活呢！”
“哦——”兰花轻轻舒了一口气，又接着笑嘻嘻地说：“这有什么，就这点儿活，也叫个活？俺在家里干的，不知要比这累多少哩。大嫂，没事，俺天生就是个下力的命，你叫俺闲着俺也闲不住。”
也真是如兰花说得那样，她还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这天下午，妻子下班回家，也不知兰花怎么收拾到的我们换下来的衣服，连同老人的衣服一块儿洗了，弄得妻子又不好意思了。
吃罢晚饭，妻子把锅碗洗刷干净，兰花也伺候着老人上床休息后，妻子把兰花叫到了身边，对她说：“兰花呀，以后你不要给我们洗衣裳了，衣裳由我来洗就行了。”兰花一时没转过神来，脸腾地红了：“少东西啦？你们兜里的东西，我都放在你们卧室的写字台上了，丢东西了吗？”妻子忙说：“不是，没有。”“那是我洗得不干净？”兰花有些慌乱，伸手便去拿已经叠好的一摞衣服。妻子忙转过身来，摁住兰花的手说：“不是，你听我说。兰花，你不要总是拿自己当外人，你既然来到了咱们这个家，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干了活，我感激还来不及哩，哪有嫌好道歹的道理呀。我是说，你照顾老人，收拾这个家就已经够吃力的了，不要太累喽。有些活计，等我下班回来由我来干就可以了。”
“嗨，大嫂，这算什么呀！大娘她又不用扶着抱着的，俺娘俩玩儿累了，我趁她休息的时候，顺手就把这些活干啦。没事，没事！”
我这一段总在开会。除早饭外，中午、晚上在家吃饭的时候很少，出去就是一整天。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大家都成了习惯。妻子中午再忙也要回家，她对家里老人放不下心。这天晚上，我没有应酬，就让司机直接把我送回家，也和母亲、妻子吃顿安生饭。
兰花见我晚上在家吃饭，像来了客人似的，高兴地手忙脚乱，让母亲坐在轮椅上，她推着过来过去，又是择菜、又是切肉的。我对兰花说：“你先不要忙着做饭，等你大嫂一会儿回家来后让她做吧。”兰花却说：“大哥你说啥呀，你在家吃顿饭不容易，大嫂也累了一天了，我闲着没事，做个饭也要等大嫂回家做？来，大哥，你先照看一下大娘，和她聊聊天，说会儿话，我去做饭。等大嫂回来，咱们正好开饭。”不由分说，又一头扎进了厨房。
妻子下班回来后，洗了把脸，便慌着去厨房做饭。这时只见兰花从厨房里端着两盘菜走出来，笑呵呵地说：“大嫂回来啦？今天大哥回家吃饭，我把饭做好了。你洗把手，歇一会儿，咱们马上开饭。”妻子赶紧接过兰花手中的盘子说：“兰花啊，你怎么做起饭来啦？这可不行，这不是你份内的事。”兰花说：“你说的啥呀，什么份内份外的呀！你们忙了一天就不累？俺在家闲着没事，干点儿活就辛苦啦？”嘴里说着早又进了厨房，端出两个菜来。
开饭了，大家围坐在餐桌旁。我用眼一瞅，心里马上乐了。你还别说，这不大工夫，兰花竟做了六个菜。一小盆儿红烧肉，一小盆儿红烧瓦块鱼，一大盘黄瓜拌猪头肉，一大盘牛肚丝，还有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炒土豆丝。餐桌上还放了四个酒杯，一瓶景阳冈白酒。兰花俨然像家里的主人，大声招呼着：“来，来，别愣着，今天大哥在家吃饭，高兴，都要喝一杯。”说着，便起开酒瓶，挨个给倒上了酒。兰花见妻子没端酒杯，便问：“大嫂，你咋的啦？端杯呀！”又说：“来，大哥，端杯，喝点儿酒解解乏。”我笑了笑，又朝妻子笑了笑，说：“好，喝点儿！”接着兰花又招呼大家吃菜，还不停的给我们夹菜。嘴里说：“俺乡下人，也不会做啥好菜，俺也不知道今天做得怎么样，你们尝尝，可口不？”
说实话，我整天在外吃饭，荤腥吃得多了，酒也喝得不少，回家就想喝口稀饭，从心里不愿再吃肉喝酒的。可今天这种场合，若不吃不喝的挑剔，岂不是伤了兰花的自尊，薄了兰花的面子，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吗？我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一筷子炒土豆丝尝了尝：“嗯，挺好的。”兰花说：“你再尝尝俺烧的鱼。”我怕兰花再给我夹菜，赶紧拿起筷子夹了块鱼：“味道不错，不错。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好吃！”“是吗？你们要不嫌，以后俺就给你们做饭。以前听人说城里人多清闲，俺现在看出来了，也挺不容易的。一天到晚在外操心费神，回家还要照顾老人，料理家务；洗刷搬挪，扫地抹桌那样不干能行？”
兰花听了我们对她的夸奖，看得出她心里挺得意的，举着酒杯说：“大嫂，你也真是，你还是大领导哩，怎么酒场上这么拘谨，别光愣着，喝呀！”妻子忙说：“好，好，喝，喝吧！”
大概是连喝了几杯酒的原因，兰花一改往日的拘谨，打开了话匣子：什么做人要讲情义呀，什么桃园三结义呀，什么花木兰呀，什么岳飞呀...我们微笑着听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
过了一会儿，我一看这一瓶酒眼看就要喝完了，心想喝得不少了，也不知兰花有多大酒量，可别喝多喽。我笑着说：“酒差不多啦，兰英，咱们吃饭吧。”
兰花一听我说，便哈哈大笑起来：“大哥呀，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俺叫兰花，你咋就忘记啦？俺不叫兰英！”我对兰花说：“兰花，不是我叫错了，是我在喊你嫂子，你嫂子叫兰英。”“是吗？大嫂叫兰英？”兰花的表情有些惊讶。“哎呀，那太好了，俺叫兰花，俺大嫂叫兰英，这不是姊妹俩吗！”随即转向妻子说：“大嫂，以后俺不叫你大嫂啦，老天爷早给安排好啦，你就是俺姐姐，俺就是你妹妹，就这么定了！姐呀，你又多了个娘家人给你撑腰，你高兴不？姐！”（未完待续）
二零一二年九月十日叶飞舟于江北水城
(2012-09-10 21:4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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