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也是爸妈

　　母亲说我的公公婆婆都疼爱我确是实话。两位老人有三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唯独缺少女儿。

　　我和爱人谈恋爱的时候，他让我去他家玩，我不肯。当时的想法是认识时间不太长，如果我去见过他父母，好像婚事就定下来了似的。在他几次约我之后，我回家向母亲讨主意。母亲说：“让你去你就去吧，谁家老人不着急要看看儿子要找的媳妇什么样。再说，你也看看他家的老人随和不。”我是母亲的小女儿，母亲总是心疼我不会做家务，说娘家远，娘家人帮不上多少忙，婆家近了能多照应一些。如果公公婆婆随和好处，大家都高兴。于是，1984年国庆节后的一个下午，我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第一次和爱人去了婆婆家。

　　婆婆家在海边的部队医院家属住宅区里，离市区比较远。一些军人和家属发扬南泥湾的光荣传统，沿着围墙开荒种菜。一片片生气勃勃的菜畦彰显出主人的勤劳。我们走到楼下时，看见婆婆刚从地里回来，手上还拿着几种青菜。婆婆的山西口音比较重，我在慌乱之中又听得不太清楚；但婆婆的亲切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那眼神就像慈母凝视着久别的女儿。母亲得知我的公公婆婆都善良仁爱，也很放心。

　　下一次去时婆婆正在准备粘食。油都烧热了，黄米面却包不住香喷喷的什锦馅。婆婆问我怎么办。我记得母亲做粘食是用开水和面的，就如法炮制了。果然成功！公公尝尝新出锅的油炸糕，回答婆婆：“好吃！”婆婆哈哈大笑：“好吃！这不是你儿媳妇做的嘛！”我听得耳热心跳，又羞又急，背着他们问爱人：“我们才认识几个月，你妈怎么能这样说话？”爱人笑答：“我妈高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公公婆婆真的把我当成了他们的女儿了。有个老太太几次要求婆婆做她的女儿的干妈，公公不让：“咱们都有儿媳妇了，还认什么干女儿！”

　　婆婆年轻时很漂亮，现在也是端庄富态的模样。她的三个儿媳妇都有自知之明，私下里谈笑着自叹不如。有一次婆婆和几个老太太坐一起闲聊，一个多嘴的老太太瞎说实话：“你的几个儿媳妇都不好看。”婆婆不爱听，又不会反击，只是生气地走开。后来告诉我时，我教婆婆：“您就说儿媳妇又不是我生的，好看不好看和我没关系，我儿子喜欢我也高兴。我吃饱了撑的管那么多闲事啊？我儿子好看就行了！”婆婆笑了，可我知道教了也白教，婆婆和我母亲一样善良厚道，不会和别人计较什么。

　　28年过去了，我的母亲和父亲相继离世，公公婆婆也到了耄耋之年。老人的头上已是苍苍白发，眼神不再明亮，挺拔的腰身也有些伛偻。但是公公婆婆仍然自立自强，不愿让孩子们多为他们做事。每当休息日我们回去，公公婆婆还是张罗给我们带吃的用的，老人对儿孙们永远有太多太多的牵挂。每次和婆婆散步或上街购物，为了让婆婆省些力气，我总是走在前面用力拉着，婆婆把我的手攥得很紧，戏称我是在“拉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