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与丹阳兼看“一二八”事变

——致艾晓明

艾晓明同志：

要想完整地准确地理解巴金一生追求的社会理想和理想的社会，必须尽可能多的研读巴金的原著和译著。

昨天白天，我所在的地方天空下雨。从早晨开始，我阅读巴金著。四川人民出版社1980年8月1版1次印《巴金中篇小说选》上卷第一篇《海的梦》；天黑了，这个中篇小说还没有阅完。夜里，我为了更好地了解巴金写作这个初题为《海底梦》的中篇小说的时代背景，翻看您研究巴金的专著《青年巴金及其文学视界》（复旦大学出版社【上海国权路579号】2009年7月1版1次印、定价30元）一书，其中第98页有一段文字如下：

《海底梦》无疑是一个虚幻的故事，但这题材却是作者从现实生活中提取的，巴金开始构思是在一九三二年初，他没想到要写成一个中篇，也不曾想写一篇抗日小说。刚动笔，友人陈范予来信约他去南京，恰好巴金的友人吴克刚、卫惠林那时也先后到了南京，于是巴金在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五日启程去看望他们。一月二十八日夜，他由南京返上海，火车行至安阳得知日军进攻闸北消息，只好折回南京。上海一·二八战争中，闸北大火映红天空，居民死伤无数，巴金的家也被毁了，南京的友人们都竭力劝阻巴金返沪……

艾晓明同志！南京与上海之间的铁路线经过安阳么？或者这两地之间的铁路线经过一个叫做安阳的小地方？我记得安阳在河南省，是殷朝的都城（废墟）所在地，也是清末民初声势显赫的袁世凯宅第洹上村所在地。难道中国有两个地方叫安阳，一个在河南省，一个在江苏省？

唐金海、张晓云主编《巴金年谱（1904-1986）》（四川文艺出版社【成都盐道街3号】1989年10月1版1次印，定价19元）上卷第276页记载如下：

（1932年1月）二十八日，日本海军陆战队占领天通庵车站，并向北战（站）、江湾、吴淞等地进攻，制造了“一二八”事件。日军轰炸炮击，闸北大火，商务印书馆被焚毁，巴金的中篇小说《新生》与《小说月报》社一同化为灰烬，江湾的立达学园也毁于一旦。“日军开始进攻闸北的那个夜晚，我正在由沪开京的火车里，所以我很安全地给火车从丹阳载回南京了。”（《从南京回上海》）

上述这段文字中的“我正在由沪开京的火车里”应该是“我正在由京开（往）沪的火车里”之误。巴金散文《从南京回上海》，我没有阅读过，我手头也没有这篇散文所在的书，无法查对；估计《巴金年谱》的主编唐金海等人疏忽大意而导致上述文字错误。巴金1932年1月28日乘坐的火车，从南京出发，夜晚行至丹阳，因上海“一二八”战事而中途停止了前进，并转回了南京。查看《巴金年谱》上卷第276页，我才知道《青年巴金及其文学视界》第98页的“安阳”是“丹阳”之误，一字之差，两个地方相隔千里以上啊！

关于巴金在中篇小说《海底梦》中隐写过的上海“一二八”战事，我记忆始于鲁迅1932年2月22日致许寿裳信里的文字：“此次事变，殊出意料之外，以致突陷火线中，血刃塞途，飞丸入室，真有命在旦夕之概……”李何林主编、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9月北京1版、2000年9月（增订版）北京1次印刷《鲁迅年谱》第三卷第307页记载：

（1932年）一月二十八日下午，鲁迅先生发觉寓所附近颇纷扰。由于日本帝国主义连日派海军到上海增援，又向上海市国民党政府发出最后通牒，鲁迅所在的四川北路底一带，形势紧张，不少人仓皇迁徙。鲁迅本来不打算离家避难，只让许广平多买些食品，准备短时间不出家门。可是晚间他正在写作时，战争突然爆发。书桌对面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突然电灯全部熄灭，从院子里纷纷开出许多汽车、战车向南驶去。许广平回忆说：“未几就隐隐听到枪声，由疏而密，我们跑到晒台上，看见红色火线穿梭般在头顶掠过，才知道子弹无情，战争已经发生了。急退至楼下，就在临街的大厅里，平日鲁迅写作兼睡卧的所在，就是书桌旁边，一颗子弹已洞穿而入，这时危险达于极点。”鲁迅也描述当时的情形说：“此次事变，殊出意料之外，以致突陷火线中，血刃塞途，飞丸入室，真有命在旦夕之概。”

艾晓明同志！我们在叙述鲁迅、巴金、叶圣陶、张元济等前辈经历“一·二八”战火时需要以虔诚的心来对待其事，千万不可出现文字差错啊！

祝秋褀！

洪砾漠

2017年9月25日（周树人诞辰136周年）上午10时—11时，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