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冰山雪人”与我

洪砾漠

“冰山雪人”是我原来租房院子里的邻居的网名。

这个邻居是一个中年男人，和我在枫泾村×宅组16号的后院租房住的时间大约有五、六年。他住在房东张明瑞老头的主楼东端的浴室的楼下一间小房子；房东给这间房子编序号为9号。此房北侧一间为10号。再隔壁一间为11号、即我租住的房间；再往北的一间为12号。然后是一条宽约一米的甬道（通向后院后边的河道及河岸上的厕所）。甬道西侧（即后院的北面）有一排三间砖墙瓦顶房间，编号分别为13号、14号、15号，分别住着苏北（泗阳）籍贯的外来务工者及其眷属。

我初始不知道住在9号房间里的中年男人的姓名。有一天，我同乡夏爱明来我住处吃晚餐，见到他，和他搭起话来。他和夏爱明都是我们住处南侧的立新橡胶有限公司的同事，同在一个车间干活，经常见面。这样，我就知道他叫刘××。

这个邻居住在9号房里，长年单身住着，平素在橡胶公司食堂吃饭。他房间里没有液化气灶、电饭煲等炊具，也没有餐饮器具。他经常上12小时的班，每个星期倒（换）班，白班与夜班轮换。他光光的前额总是亮晶晶，多半时候总是上身穿一件夹克衫或者T恤衫；出门上班去的时候，一只手将木门扇带上，另一只手拿着一部手机（正在和远处的人通电话或听歌曲），略显忙碌地离开后院。

这个邻居原来没有脚踏车（自行车），也没有电动车，出行都是步行。他迈的步子大，显示着健壮的体魄。他一般总是面带微笑。

有一年中秋节，傍晚，他房间里传出嘹亮的歌声：十五的月亮升上天空，哥哥你为什么不来到我的身旁？……这是他的音响器材里播放出来的歌声。我听到歌声，一方面猜测他在节日里正在思念远方的亲人，一方面想起我的养父远在湖北麻城市木樨河的乡下，这个傍晚时分，养父是否做好了晚餐？……我经常牵挂着将半岁许的我养大的养父晚年的身体健康，每隔几天就要打电话到养父所在山村的涂胜高舅家（或素毛三姐家里或德成三舅家里），请别人喊我的养父来接电话……

有一天夜晚，我出于好奇心，走进立新橡胶公司南侧（浏太路对面）的一个网吧，察看香烟气味浓厚的网民们在看荧屏上的什么内容……9号租房里的中年男人也在其间上网。他告诉我：“我的网名叫冰山雪人……”他将他的网名登录给我看……

大约2008年，立新橡胶公司在停工一年许的时间后改名为江南橡胶（苏州）有限公司，复工了。冰山雪人在原公司停工后不久就从我们的租房院子搬走了……一年多后，我在太仓市城厢镇县府街上见到他，彼此微笑、点头，问候。我问他：“你现在哪里上班？”他答：“我在太仓。”他又问：“你还住在那个院子里？”我答：“还住在那里。你原来住的房子我也租下来了，让我的养父住着。”他说：“蛮好。不过，那一排房子坐东向西，夏天和秋天太阳光晒得墙壁滚烫滚烫的，多难受。”我说：“习惯了无所谓……”

我养父2010年5月13日在陆渡卫生院过世了。

2011年3月10日入夜，我从苏州市黎里镇柳亚子故居参观回到住处，发现房东主楼里灯光通明，僧人们在诵经……房东老头子张明瑞入住陆渡卫生院几个月后的这天早晨8时多，由儿子张忠其等人护卫回住宅，到家里约半小时就咽气了……入夜，人们正在悼念房东老头，崇恩寺的和尚们正在为他超度亡魂……我想起“冰山雪人”无缘见到此情此景，我的养父也无缘见到此情此景……此后，我偶尔会在路上遇见“冰山雪人”，彼此就点头、微笑、问候一声或多谈几句话。

昨天下午，我路过县府街，看到“冰山雪人”坐在街边一辆电动车上，正在用手机和远处的一个人通电话。我早就想为这个老熟人拍张照片，机会终于来了。我立即停车，走过街道，为他拍照片。他仍然微笑着，一面和远处的人通电话，一面和我点头……他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问我：“你现在哪里上班？”我答：“在陆渡，你呢？”他说：“还在太仓。你还住在那个院子里？”我说：“不是的。那个院子早拆掉了。橡胶厂也早搬迁了。那里正在修一条高速公路……”

我目送着“冰山雪人”骑车往东远去了……

我怀着好奇心，想了解我生活中的熟人“冰山雪人”的更多情况，就在网上搜索。百度网上有“冰山雪人”小游戏、冰山雪人歌词……歌词的主人是姜玉阳……唯独查不到我的老熟人“冰山雪人”的网上的信息……

祝愿我生活中的老熟人“冰山雪人”永葆健康活力，青春常在，微笑常在！

2015年5月20日上午早晨7时——9时34分，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