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山,平阴人的圣山
引言:
一片无垠的花海簇拥着一座山;一座风光秀丽的山托起一尊巍峨的宝塔;一尊宝塔直插一片蔚蓝的天。
花叫玫瑰花;山叫翠屏山;塔叫多佛塔。这花、这山、这塔,构成了平阴最为重要的标识,在平阴人的心目中具有不可或缺和不可替代的位置。
峰尖孤塔势嶙峋,
培嵝纷然莫与邻。
十里横陈开野望,
一锥直上插苍旻。
明朝弘治三年,也就是1490年,这年的农历十月初八,赐进士出身、山东按察司副使奉敕提学姑苏人沈钟书,冒着初冬的寒风来到平阴,欣欣然登临翠屏山,诗兴勃发,写下了这首赞美诗。
翠屏山位于平阴县城西南12.5公里处,山势奇峭,桦柏苍翠,远远望去,仿佛一道天然的画屏。又因山上泉水众多,人们称称之为水山。
翠屏山虽然没有中华泰山的巍峨,没有法国圣米歇尔山的雄浑,也没有希腊奥林匹亚山的玄秘,但她却是平阴人心目中的一座圣山。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它像擎天柱一样,矗立在平阴人的心中,支撑起平阴人信仰的天空。
寺。
从西麓登山,拾级而上,峰回路转,渐入佳境。古木森森,绝壁奇松,怪石嶙峋,奇景异物,目不暇给。宝峰寺、迦蓝殿、八仙阁、碧霞元君殿、玉皇阁、多佛塔,这些人文景致与松云泉石、日出日落、晚霞西照、黄河金带等自然景观,共同构成了翠屏山美轮美奂的胜景。
宝峰寺始建于唐天宝十一年(752年),初名保宁院,金大定三年(1163年)敕赐寺名为“宝峰寺”。原宝峰寺建筑因年久失修已不存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原址上重建寺院。由天王殿进入寺内,迎面就是雄壮丽的大雄宝殿,殿前东西两侧各有5间配殿,供奉着不同的神祗,是佛事活动的场所。
在宝峰寺北面的悬崖峭壁上,有佛像两龛,佛像12尊,是唐天宝年间的造像。
泉。
翠屏山泉眼众多,故名水山。
著名的有本泉、浸润泉、朝阳泉、向阳泉、落阳泉……宝峰寺北面的悬崖峭壁下有一处泉水,叫杨枝泉。泉自石壁的缝隙中渗出,顺势而下,数支细流,如杨柳枝条,故名杨枝泉。不漫不溢,清彻如碧,旧《平阴县志》云:“承以石盆,久旱不枯”。松石为骨,清泉为心,在翠屏山的雄壮之外又增添了灵动阴柔之美。凭着这一汪汪清泉,滋育着翠屏山佛道文化的生生不息。
树。
翠屏山多树,以桧柏为佳。有一处景观叫“水山叠翠”,为平阴古八景之一。在生冷的叠石之间,生长出苍劲的翠柏,这是不是一种对强大生命力的生动写照与颂扬。山腰处,还有一件老榆树。这株有五百年树龄的古榆,盘屈如虬,树荫如盖,以其特有的姿态,展示着迎风傲雪的坚韧品格。
石。
鬼斧神工的天然造化,塑造了翠屏众多奇特的地质景观。翠屏山南麓,有一块石头,方方正正,像一块豆腐,被一把快刀分成三块。人称关公试刀石,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遐想。“神龟出海”,是一道难得的自然奇观。层岩叠石,从山体探出,其状如龟。云浮雾绕,云海如潮,抬眼望去,仿佛是有无数的神龟正奋力游向云海深处。
字。
翠屏山是一座山,也一本书。山上石书处处,有摩崖榜书,有盈尺小碣,或大字如斗,或小字如蝇,真草隶篆皆备,可谓琳琅满目。这些书法作品,也许算不上中国艺术宝库里的宝典,但她却能把人带入古老深厚的中华文明的氛围之中,让你在点划波折中的韵律中,在一词一名气点化间,你会品味出中华文化数千年绵绵不绝的文脉深蕴,会感受到炎黄子孙精神飞扬的灵动情怀。你尽可以在欣赏造化的种种神奇的同时,动感知刻入石头的一颗颗玲珑的文心。
佛。
说翠屏山是一座圣上,首先因为翠屏山是佛家的道场。翠屏山多佛塔就是最重要的佛教遗迹。
佛教起源于公元前五世纪的古印度,由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太子乔达摩·悉达多创立,自称“觉悟”,“修得正果”,八十多岁入了涅槃。此后,佛教徒们便尊称他为“释迦牟尼”或“佛陀”,也就是觉悟者。
佛法自西方来,天下名山胜境随之化为佛的道场。山顶上的多佛塔就是佛教的圣迹。
佛教传入中国,同中国文化相融合,佛塔就是这种融合在中华大地上开出了灿烂的文化之花。据当地碑刻和文献记载,翠屏山多佛塔始建于唐贞观四年,即公元630年,名曰“多宝佛塔”。奠基之日,全国四大名刹之首灵岩寺当时的敕赐住持了慈高僧前来主持了立塔奠基礼。明嘉靖元年,即1522年重建石塔,历时三年建成。
多佛塔共13级,呈八棱状,全石筑之。运用中国传统造塔文化的艺术手法,采取楼阁式与密檐式结构相结合的艺术风范,多种营造佛塔手法集于一身,而整塔不用超长结构构件。加之塔顶冠以塔刹,塔底筑以基座,塔下砌以地宫,彰显佛塔高耸庄严,巍巍壮观。
此塔也许没有灵岩寺辟支塔的华美,没有灵鹫山九顶塔的奇巧,但却是中国古代建筑史中的创举,是佛教建筑中的艺术典范,称得上佛塔艺术的瑰宝,在全国范围内也是凤毛麟角、难得一见。
多佛塔雄立于翠屏山巅,以其质朴大气而超拔于世间。远远望去,它就像从山顶破石而的巨锥,直刺青天。
道。
翠屏山是佛教的道场,也是道家的洞天。
道教起源于老庄哲学,经过南北朝到隋代的发展,逐渐确定了以元始天尊为最高神的教义。到了唐代,又把老子奉为太上老君,并取代元始天尊为道教的最高神尊。
道家的最终理想就是修炼成仙。为此,他们选择深山幽洞为修炼之地。翠屏山山势雄伟,峰峦突兀峻拔,这里就成了方士们的钟爱之地。翠屏山上,更早的道教建筑已无迹可觅,现存的皆为清人所建。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当地贤士于采楚等四人在塔北创建玉皇阁,历时三年而成;清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住持孙道周将山门改建为八仙阁。在山门外又修建了灵官庙,翻盖了戏楼;清道光九年(1829年),又对玉皇阁、元君殿和戏楼等建筑进行了修葺;清光绪十一年(1885年),在玉皇阁后创建老君堂。二十一年(1895年),重修了书房。
道士们追求的是精神自由,个性的解放。他们在这里啸傲群峰,逍遥泉石,怡情诗酒,朝与烟霞为侣,暮与鸟兽同眠,他们在生活中体道悟道,过着自然朴素、内心平和充实的修道生活,在坚持宗教修持的同时,丰富着自己的精神世界。他们的做法,其实和
“幽居远世情”儒家隐士并无二致。
儒。
翠屏山不仅有道、有佛,还有儒。
千百年来,孔夫子继往圣、开绝学,被历代皇帝所尊崇,所以,儒学永远主中国文化的主体。佛与道始终不能取代儒家的主导地位。元朝年间,平阴“三贤”之一王去非就在此兴办学堂,后有“水山子”张承宠建别业,开学宫,教授儒家弟子。
最为可贵的是,王去非这位儒家大师,虽然传授的是忠孝节义、三纲五常、诗书礼乐,但他却从来都不排拆佛与道。他说:忠臣孝子就是佛心,就是天性;儒家仁爱宽厚即释氏慈悲心;儒家的“无道则隐”,实则就是道家的出家修行。他把出世主义的佛与道变成有温度、有情怀的儒家之学。从王去非身上,我们看到了中国文化的包容万象、兼收并蓄的博大情怀。
明代曾任陕西新城县令的邑人张承宠,赋闲后在翠屏山建起别业,自称“水山子”。他的一段话,道出了中国人对这个世界的共同认知,和中国人对国泰民安的共同期盼:“盖天地虚位禄以待朝贵,留幽胜以私野老,然而静躁则有间矣。余所游者,太古之乡;所栖者,隐真之境;所处者,不争之地;所托者,公共之途。嗣是子孙而贤,世守林泉,无板荡,吾则家焉。”社会太平、人不相争、环境优美,才是我们最理想的“家”。
传说。
翠屏山像一位有学问的乡间野老,肚子里装满了故事。王乔升仙,胡景文水山等宝、王小寻宝、关公试刀……一个个故事传说,无不寄寓着我们的先人对这个世界的洞观与深思。
在玉皇阁门外,有一个石坑,仿佛是老太太的脚窝。“脚窝”上面还有一座小桥,桥旁曾生长着一棵柏树,人称“一柏(百)担(单)一孔”石桥。
据说,当年,从不负输的翠屏山和泰山争着长。翠屏山眼看长得比泰山还高了。住在泰山上的碧霞元君,也就是民间所称的泰山老奶奶很生气,驾着祥云来到翠屏山,一脚就把翠屏山给踩了下去。因为用力太猛了,以致留下了这么深的一个深深的脚窝。
有一个不太地道的和尚,为了谋财,便四处化缘,说要在翠屏山上建一座一百单一孔的石桥,请求信众多捐善款。桥建起来后,请大家参加贺桥仪式。三年后,桥建起来了。信众来了一看,一下子惊呆了,哪里有什么一百单一孔的大桥啊?人们指责和尚食言,和尚狡辩说:“这不就是一柏担一孔嘛!”
这两个故事,只是百姓对翠屏山奇特自然现象的形象解读而已,它反映是人们在自然面前的超常想象。试想,那位镇泰山、居南海、拔八难、度一灾,大悲悯世,救苦寻声,知圣千灵的泰山老奶奶,怎么会那么小心眼,给一座山治气?出家的和尚,以慈悲为怀,怎么会昧心谋财?这些在百姓中,口口相传的故事,无形中丰富了翠屏山的文化内涵,诱发我们对翠屏山更深远的思考。
人。
翠屏山没有泰山天子柴望、封禅的荣耀,但也从不缺乏朝圣者的虔诚。他们中有达官贵人,有文人墨客,也有平民百姓。
官人们来这里,除了赏览风景,他们最渴望能飞黄腾达、官运亨通。老百姓登山,也许少了一些闲情逸志,多了一些心灵的诉求。他们求神拜佛、寻仙问道,主要为了多子多福、一生平安。
在山上,随处可见进山上香的女人,她们把一块块小石子压在柏树上,把一根根红布条拴上树枝。石子就拾子,拾一个儿子。用石子压在柏枝上,还有“压百病”之意,祈求上苍保佑子孙五毒不侵,百病不犯。而用布拴枝,就是拴子,把儿子牢牢地拴在这人世间。
文人墨客登山,比起官人和平民来,似乎要浪漫得多、诗意地多。他们抛弃尘世的无谓纷攘,在青山绿水之间,登山抒怀,凌顶寄情,俯仰古今,慷慨长啸,与天地精神相往返,到古今贤人相交流,灵魂为之洗礼,胸怀为之旷达,因之而获得精神的自由与人格的独立。
既便我们一不拜佛,二不求道,三不为隐,只要我们历经艰辛,登上山顶,就自然生发出一种别样的感怀。
站在山顶,天风浪浪,云海滔滔,苍天与大地,一并装入了胸怀。此时此刻,宇宙突然变得很小、很小,那些人世间的功名利禄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了。此时此刻,“山登绝项我为峰"的豪迈就会油然而生。人生至此,还有什么跨不过的槛,还有什么化不开的块垒?
结语。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们的至圣先师孔夫子,他的名字就是对一座山的纪念。这位带有诗人情调的哲学家,常常登泰山、临黄河,寻找思想的灵感,陶冶高尚的情操,随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慨,才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超然境界。
后之来者,没有不喜欢登山临水者。何哉?山登绝顶人为峰。无论是帝王将相、文人墨客,还是乡村野老、平民百姓,登山之巅,他们除了表达心中的诉求之外,更多的则是寻求一种自我的超越。
站在山顶,在亘古未老的山川云气之上,此时此刻,万物皆备于我,我融于万物之中,“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齐一”,这,是不是一种人生的大化?
让我们再一次回眸,眺望伫立在平阴大地的这翠屏山。千百来来,它像擎天柱一样,撑起了一代又一代平阴人信仰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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