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见闻(中国作家网）
http://www.chinawriter.com.cn 2012年05月24日10:10 作者：周恒太
  我的一个长辈病危，经医生抢救，已经脱离危险。我乘车去看望她。走了几里路就乘公交车去市城。

  车上人不多，有许多空位子。我投币后就坐在靠近司机后面的椅子上。

  因为我当天就想返回，于是就问司机：“师傅，晚上最后一班车是几点？”

  “最后一班车是六点。”

  “师傅，我到南通去，到哪里下车最好？”

  “到总站下车买票，在路上等车不保险，会耽误赶路。”

  “谢谢您，师傅。”

  “不要谢，这是应该的。”

  我对这位师傅及时、耐心、和气的回答我的提问非常满意，对司机的为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到了总站，旅客们陆续下车，司机等旅客都下车后，就将车子开到停车位，拿起笤帚打扫起来。

  我到售票处买票，是五号座位，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因为靠前，没有坐在后面颠簸。我买票后，买票的人多起来，有点拥挤了。我来到三号候车室坐在椅子上等南通的车子，因为还要等一个多小时，本来隔半个小时就可以走了，因为本次班车子在路上抛锚了，只好等下一班车子了。

  在候车室等车没有耐心，就在车站候车室的走廊里看看。一位胖子官员，个子不高，高平顶，穿着讲究，指头被烟熏黄的厚胖的手抓着手机凑到耳边打着电话，一边踱步，一边大声的说，一边像乐队的指挥似的手在挥舞着，是在用命令式的口吻布置他的部下准备哪些资料，迎接上级的检查，好像是迎接卫生安全方面的检查，因为他在指示部下要把所有办公室认真的检查一下，每个门、窗户都要擦干净，办公桌上的物品要排放整齐，平时检查的记录和值班表如果不全抓紧时间补起来，叫电工好好检查线路，不能留下任何隐患让领导查出来。胖官员从走廊踱步到车场，再从车场到候车室不停地说着。做一个指挥官挺威武的。

  车子到了，我到检票口检票上车，车上已经有许多人，他们不是从检票口进去的，而是从出口进车场的。我的位子被一个年轻人占据着，他跷着二郎腿，两个指头夹着雪茄抽着，吐着圆圆的青烟圈很老练，有派头。我问乘务员：“小姐，按座位坐吗？”

  “有空位你就坐吧。”

  “怎么不按座位坐呢？”

  “师傅，乘车一个人一个座位，不准超载，你有座位坐就不要顶针了。”

  我看到一个座位就坐下，把包放在腿子上，生怕碰到别人。刚坐定，来了一个聋哑人，手里抓着十二生肖算命的印刷品在兜售，一张两块钱。这个聋哑人长得挺英俊，看上去不像个聋哑人的样子。他走到我跟前，微笑着，发给我一张纸，纸上印着十二生肖的标志，让我选择买哪一种生肖的算命册，然后他拿出民政部门发的残疾证给我看。我给他两元钱，没有要他的算命手册，他高兴的向我点头微笑，表示感谢。

  发车了，车子行到往东的国道，有人开始要求买票。乘务员赶紧拿着装钱和车票的盒子在行道里穿梭着。有一位乘客只给六元钱，乘务员叫他给六元五毛，那位乘客就是不肯多给五角钱，所以两个人就吵起来，司机叫那个乘客下车，那位乘客就是不下车，并振振有词的说他乘车从来就是给六元钱。有一位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五角钱对乘务员说：“姑娘，就不要吵了，影响大家的好心情，我给你五角钱，问题不就解决了。”

  “大爷，我不要您的钱，不是五角钱的问题，这反映一个人的品质，一个人难道就没有五角钱值钱吗？”乘务员的话说得那人脸色由白转红，额头上直冒汗，手伸进口袋摸出五角钱的硬币送到乘务员面前说：“不就是五角钱吗，你把我看扁了，给你。”

  “这才像个年轻男子汉，做人要实在，不要耍滑头。”

  一个女孩打电话，叫她的男朋友到车站接她。女孩说话娇滴滴的，让人听得冒皮疙瘩。两个男乘客聊着他们单位里的事，一个小青年升职了，家里不知花了多少钱，现在升职不是凭政治表现，工作态度，业务能力，而是靠钞票铺路，家里有钱能升职，家里有后台更能升职。一对情侣相互依偎着，好像进入梦乡似的。快到了一个小站了，一位六十出头的老汉走到前面来，乘务员叫他赶紧坐在一个位子上，车子上有电子眼，车站上的人能看到，他们以为是超载呢。乘务员刚说完，车站就打来电话，说车子超载了，乘务员赶紧解释说是老人家从后面的座位上走到前面的，马上就下车了。乘务员一边解说，一边请走到前面的大伯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我到了站点转车，看着刚乘的车子继续行驶，体味着道听途说的真正意思。

  车子到了，上车了，人很挤，只好手抓住吊环，防止颠倒，车行了一会儿，有两位老人挥手要乘车，司机摇着头有点不愿意停下来的样子。两位老人就站到路中间，司机只好停下来带老人走。老人上车后就拿出免费乘车证给我看，告诉我说：“国家对我们老人很关心，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就可以免费乘车，可是年轻的司机嫌烦，经常不带我们，你们年轻司机也有老的一天呀。”

  我笑着说：“您误会司机小伙子了，他老早就看到你们了，车子到了你们面前，你们才可以上车呀。”

  司机见我没有批评他的意思，就说：“老伯，您误会了，车子要慢慢停下来，不减速停下来有惯性，碰到您怎么办？”

  “小伙子，是我误会你了，不要计较我呀。”

  “没关系，老伯，你们到哪一站下车呀？”

  “就在前面的镇政府门口下，麻烦你了小伙子了。”

  “没关系，应该的。”

  到了镇政府门口，年轻的司机掉过头来说：“两位大伯，镇政府到了，你们下车吧，慢点走。”

  “谢谢你，小伙子。”

  “不用谢，不用谢，是应该的。”

  我从车的窗口看到，两位老人高高兴兴的走着，手还在舞动着。我想，如果我也指责年轻的司机，司机下次看到这两位老人也许不会停车带他们走。说话讲究方法也很重要。到了终点站了，年轻的司机特地对我说；“师傅，前面是集市，车子不好往里开了，请您下车走吧，如果返回，还在这里上车。”

  “谢谢你，小伙子。你是个好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