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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升超的散文:到了春天,就开始抑郁(外一篇)

(2014-06-03 12:04:57)
标签:

散文

彭升超

文学艺术家创作中心

分类: 创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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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升超    19815月生。现为云南省巧家县第三中学教师。有作品发表于《诗歌月刊》、《绿风诗刊》、《延安文学》、《西部散文选刊》、《北方文学散文刊》等,散文作品入选《2010年中国精短美文精选》、《新时期30年中国西部散文精选》、《中国西部散文年选·2010卷》、《延安文学200期作品选·散文卷》、《中国散文精选300篇》、《昭通作家精品集·散文卷》,《昆德拉:存在的美丽与虚无》获首届“延安文学奖·随笔奖”。

 

到了春天,就开始抑郁 

1、光。光芒。一种向内发出的光芒。

我说的是他,不是我。他想着法子站在了他的外面,他的其它面,他的更多面,和那些连他都不知道的远处角落,用一种慢而细的光芒,去一点一点透穿他,不照耀,也不带温暖。

这是一种用抽丝剥茧般的方法抹去了线迹和热感的近似于冰冷的纯粹的光,它来自于人的灵魂深处,或者是来自于某个幽深漆黑的内部,是一种向内发出的光芒。

他觉得每个人似乎都会从灵魂或者是某个幽深漆黑的内部射出这样的一种光芒,只不过它的接近和发散让人难以觉察。他承认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光芒的存在,他就是这样想着想着就感知到这种光芒的。这让他站在了他的外面,看他。同时他更加确信这样一种光芒的存在。只不过当意识到时,他的灵魂一阵惊悸,就像传说中的红狐在视野中箭一样消遁在一片永恒的黑暗中。而这片黑立即又从视野中反摄到人的心里被无限地扩大和延伸,没有了尽头。

他垂手而立。

毫无疑问,他被这样一种暗藏的光芒击到了。他倒下的时候,桃花一片灿烂。一种挥之不去的红顿时抑郁着他。

 

2、这就是他春天的情绪。一种抑郁的红,抑郁着他的心灵。

他写诗。在春天,也在其它的季节。

他读书。读得最畅快的是昆德拉和普鲁斯特,还有一本《瓦尔登湖》。

他教书。教了八九年,仍在继续。

他恋爱过几次。全都无疾而终,成了一些现在想来却并不完美的蝴蝶标本。

他结了婚。做了父亲。有了女儿。

他喝酒。不抽烟。

他有一个女儿。再次提到,单独成行。

他的生活法则:减法。或者像一棵树一样生存。

他发现,上面的文字似乎可以做他的墓志铭。再读一遍,简直就是他自己的墓志铭。至少是他前三十年的墓志铭,不可篡改。

而现在,他在春天里抑郁。他想,想可想之事,想不可想之事,想心灵之所想,亦想上帝之所想。此时他看到一只蝴蝶在窗外绕飞,于是他想到了庄子。这个想法是一个意外,是不经意的。以前他也看到过许多蝴蝶,但他从未想到过庄子。他觉得甚是好玩。这就是那个庄子吗?他在心里问。他想到庄子戴着一顶哲学的草帽,提着鞋子,正走在春天的田埂上。他在想,庄子就应该是刚才的样子,他是走着走着就变成一只蝴蝶的。

可是,他想到了他的童年。在他童年的山坡上,草丛里,田野里,水沟边,那些到处飞舞、飞飞停停的蝴蝶,它们都是庄子吗?或者是那个爱情传说里的蝴蝶?我们的蝴蝶究竟被赋予了什么样的美丽?一些是逍遥而迷离的意象,一些是凄美而伤感的意象。

“爱情/一只在水边翔舞的蝴蝶/充满神性而透明的光芒/在传说中永恒而生动”

他记起他曾写过的诗句。

这就是说,爱情=蝴蝶。

他不信。其他人也不信。蝴蝶就是蝴蝶。现在,再没有人会为一只蝴蝶而黯然神伤。他在童年抓过的蝴蝶,早已美丽地死去,死在那些书香文字之间。何况那时,庄子是谁?他不知道。梁祝是谁?他也不知道。

 

3、在春天,最不能绕过的,是一棵树。

在春天,许多事物都可以绕过。唯独不能绕过一棵树。

他多么想像一棵树一样生存。在春天,抽枝长叶。在秋天,减去树叶。又在春天抽枝长叶,又在秋天减去树叶。

树就是这样不断向上生长。而人一天天老去,树却一天天长高。人死了,树还活着。

树才是伟大的。他这样想。树的伟大不露声色。树的伟大寂静不语。

如果要寻找一种静,就到树里去寻找。一种绝对的静,让生命大彻大悟。

如果要寻找一种力,就到树里去寻找。一种羽化了的力,让生命潜滋暗长。

如果要寻找一种纯,就到树里去寻找。一种简洁明了的纯,让生命无须阐释。

他多次写下过关于树的句子。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那么喜欢树,只喜欢树。只是,那些树站满了他故乡的村庄。他家的瓦房后面就是一片青冈林,此时正长新枝。除了青冈树,围着他家瓦房生长的还有很多的其他树木。最老的当然是那棵构皮树,它的根部往上三四米,半边已经朽烂了,朽烂的部分被他儿时的手挖空,成了一个可以避雨的树窠。当风吹过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它根部的颤动,而构皮树却把它最粗大的那截树丫倚在它身边的那棵枇杷树的丫巴上,坚强地活了下来,把生命最坚韧的一面呈现给大地,不,是呈现给了他,因为只有他看到了它的坚韧,其他人只是看见,而又什么也没有看见。还有那些柑橘树、核桃树、红椿树、梨树、花椒树……在春天,把他故乡的家围就成一片绿荫的喜悦。他就着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光芒,在自己的身体里找寻,那些树藏匿在他身体里的——一片叶子经脉或者是其它的任意一点什么。就算是虫子的爬痕,他相信,总会有的。这是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的相契,这里面有太多的关于生命的意识和细节。

树就这样不可估量地以它特有的生长方式,暗塑着他的心灵,给了他某些潜在的力量和启示。树,参与了他所有的成长过程。

在这里他要求证的是,他从小就生活在那片绿树浓荫的家园下面,他的抑郁是否始于这种绿色的寂静。特别是每到春天,他的抑郁就不断加重。他望着窗外的树,透过树,想着春天的家园,用细密的敏锐弥久地触着他抑郁的心灵,他不期待得出结论。

树的秘密是神的旨意,不可泄露。他想。

 

4、他就这样,弥久地——抑郁着他抑郁的心灵。

他的抑郁随着春天的深入在不断地叠加。一种不可抗拒的力,抑郁着他。既抑又郁,他就像一只生病的桃子,始终无法让满腹的红溢出外表来。

这个春天,让他不快。天气一阵子热,一阵子又冷。他的女儿反复感冒。他也反复感冒。他们一家人都反复感冒。当然感冒是小事,没有人会与它计较。对他来说,甚至连药都不用吃。只是不可忍受这多变气候的是他的母亲,在山的那一面,喘息性支气管炎更加严重,不用想,他也知道,在这个春天,母亲的咳嗽和喘息正击打着屋子外面的树干,和那些新枝嫩芽。春天,万物开始复苏,竟也包括了病。

还有他不喜欢这个小县城的太阳。每到下晚的时候,要是在他的老家,太阳就从背面的山上落下去了,阴凉惬意。而城里的这时候,太阳正调过头来,直勾勾地照射着,让人很是不爽。他已经习惯面朝东方,让太阳从前方升起。不习惯背靠东方,让太阳从前方落下。他隐约触到,在他的内心深藏着一种对那个故乡的小村庄的固执的怀想和热爱。

任何一个细小的物事都有可能抑郁他的心灵。他渐进明白,抑郁,一直都未曾离他而去。在他感受到那些光芒之前,抑郁就一直在他的灵魂深处和某个幽深漆黑的内部做着漫反射。只是到了春天,抑郁表现得更为强烈,更为浓郁。抑郁,成了他人生的一种常态,甚至是他的命里不可摆脱而且必须正视的一员。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且就抑郁着他的抑郁吧。

他走进教室,看了看窗外,对学生说:“春天了。”学生也说:“春天了。”除了身上的衣服穿得薄了些,没有人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人对春天多说过一句话。他不知道,让每个人写下春天的第一首诗,该是什么样子。

他不愿意多想。

“下面让我们走进一篇不是春天的课文——高尔基的《童年的朋友》。”

……

 

春天抑郁症

 

1、春天进入他的方式

还是那种光,还是那种抑郁的红,又在这个春天,在每一个春天,一次次在他身体的某个幽深隐秘的角落做着漫反射,以病毒式的侵略渐进抑郁了他的心灵。

真的是到了春天,就开始抑郁。这已经不是一个春天这样了。以前的他,包括他的朋友,都觉得这是一种矫情。现在他丝毫不怀疑,以切身的感受做出论断:自己患上了“春天抑郁症”。

春天抑郁症,一个似乎美丽的病症。他认为,这是春天进入他的特有方式。一种不可捉摸的光芒,在他的身体内部,暗自——漫漶;一抹抑郁的红,在他的心灵,暗自——抑郁。

他无可摆脱,无以排遣。他在一次偶然的阅读中读到阿赫玛托娃在《迎春哀曲》里这样叙写:“我仿佛看见一个人影,他竟与寂静化为一体,他先是告辞,后又慨然留下,至死也要和我在一起。”这样的感受如此相似,他无语,回到内心,默默地忍受,不,咀嚼起来更像是在享受,那么,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他就这样顺从了春天。

于是,他在心里想:“姑且就这样抑郁着他的抑郁吧。”

 

2、春天是一个幻象

他很明白,存在于他身体的“春天抑郁症”,其临床表现为:

“精神的困倦和身心的慵懒。”

用那首古诗中的词语“春眠”二字来概括此种状态是最为准确的了。有古诗为证,他进一步认为,这样的“春天抑郁症”该是一种由古而延的普遍情绪吧!

他再进一步求证,想找到其本质性的原因,于是,他发现了几对博弈:

其一,无数潜在的躁动与内心的宁静的博弈;

其二,现实的芜杂与春天的寂静的博弈;

其三,生活主张中的向内和向外的博弈。

不过,他似乎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春天的阳光,它本身的明媚对于人心的麻醉和迷乱。

他有些恍惚——

这让他觉得世界是一个幻象;存在是一个幻象;春天也是一个幻象。

他要在这春天的抑郁中奔突,他要搅动他那慵懒的身心,他要抚平那些潜在的躁动,剔除芜杂,向内生活。

 

3、寂静的呼吸

他发现那些树,那些在冬天里干裂了树皮,突然间有种紧绷的感觉,变得滋润了起来。树究竟是借助了哪一种力,让自身重获生机?

树是有秘密的树。它绝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在一个叫胡弦的诗人看来:“一棵树你已经看见了它/却未必真的看见了它;在一棵树的内心/有另外的事物在飞奔。”

我们揣度着树的内心。我们猜想着树的秘密。

但他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树的巨大的寂静,深邃的寂静,丰盈的寂静。他转身向内,寻找属于自己的寂静——

——和树一样的那种深邃而又丰盈的寂静。

他在梭罗的《瓦尔登湖》里触摸到了这种静。

他在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里触摸到了这种静。

他在辛波斯卡的《万物静默如谜》里触摸到了这种静。

他在尼采的《悲剧的诞生》里触摸到了这种静。

他在里尔克的诗里触摸到了这种静。

……

他的阅读,是非常挑剔的。他只读他喜欢的作品。他迷恋阅读中瞬时却完整的快乐,还有那种在阅读中对佛祖般拈花一笑的追寻。

他用阅读,走向了一种更深的寂静。这种寂静是否可以与一棵树的寂静相比拟,他不得而知。真正重要的是,他在这些大师的精神世界里,像一尾鱼,一尾春天的鱼,自由游弋,寂静呼吸。

他又一次次地读了他写过的某些文字,他仿佛又更进一层地了解了自己,他又看到了他写那些文字时的悸动,又一次地体验了那些在文字里穿梭的思绪……

他看到了自己的灵魂,在文字里隐约。

他又一次获得了某种内心的寂静。

——一种长足而弥久的寂静呼吸。一种似乎永恒的力量,开始在他的身体里铺陈开来……

 

4、“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

他一直很喜欢里尔克的几句诗:“谁此刻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在林荫路上不停地/徘徊,落叶纷飞。”

这是里尔克的孤独,也是人类的孤独。他如是想。孤独与生俱来,当灵魂触摸到孤独,那种最为隐秘最为囚闭的难以探知的身体的宇宙世界是否会在此刻洞开,并因此而开辟一条属于救赎的通道。

一颗被春天抑郁了的心灵,是孤独的。一颗长时间浸润于寂静的灵魂,是孤独的。

他开始仔细地梳理他内心的孤独——

四年前他在写那篇《到了春天,就开始抑郁》的文字时,他还没有房子,没有属于他自己的房子。四年后的这个春天,他住进了他买的房子里。尽管他为此背负了过多的债务,但他还是由衷地兴奋。因为这个房子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同时属于他的妻子和女儿,属于他的父母,属于一个叫“家”的词语,属于这个时代他们这一代人的关于生存境遇的最为尴尬的梦想。

既然是尴尬的梦想,他尴尬地笑了笑。

在这129平米的空间里,盛满了他的爱和孤独。

——爱和孤独。这个人类情感中的永恒的二重奏,在他的生命里,交织纵横。

他的理解是:爱融入生活,孤独则指向精神的天空。

在时间的斑驳光影中,他洞察到某种虚无的幻象。

是否因了此种虚无的幻象,人才会深感孤独;是否因了孤独,人才要加倍地去爱。

——他似有所悟。

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文章。

在春天的抑郁中

抑郁,关注一片树叶的生长。

 

5、失败的标题

从《到了春天,就开始抑郁》到《春天抑郁症》。四年的时间过去了,这春天的抑郁始终就在他的生命里氤氲,湿湿的,黏着他的心性。

一次偶然他在一个电视节目了解到,从中医学的角度看,他的这种抑郁很可能源于那种叫做“内湿滞气”的病理反应。只是在他的觉察中,从来没有想过身体方面的因素。而这也许才是导致他抑郁的一个根本内因。季节的因素,则是诱发抑郁的外因罢了。

他需要进一步求证。

一个以“抑郁”命名的标题,在所有生命积极的勃发的状态中,怎么看都是一个失败的标题。

尽管这个标题能很准确地概括他在春天的此种状态。

尽管在他的自我诊脉中这并不是来自所谓的矫情。

他的坦诚,如同他对自我的认知。在这里,他不想给那些可能阅读到这篇文字的人一个可以嘲笑他的理由。

包括这篇文章的作者,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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