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八年开始大学教育生涯,到现在也有14年,算是一个老教师了。很久以来,就想写一点关于大学教育的心得,这次正好到美国学习高等教育,颇有感触,更加强了写一点心得的决心。不过我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并不打算写出什么系统性的,逻辑性很强的东西,只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吧。
题目中给的是《中美高等教育的基本差异》,但是实际上所谈的只是我对于这两种教育方式差异的最强烈的感觉。那么,最强烈的感觉是什么呢?我感觉,中国高等教育是以老师为中心的,而美国高等教育是以学生为核心的。
中国的高等教育是以老师为中心,这一点我想,所有上过大学的人都很清楚。大学老师上课的方式,基本上从头到尾是老师在讲台上表演,或者是演讲,或者是板书,无论做什么,老师始终是一个主体。老师也会提问,有时也会请学生到讲台上演排,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摆脱不了灌输式的影子。一个老师当得好还是不好,实际上就是看他灌输得是否巧妙,是否循序渐进,从而让学生领会了大纲所讲授的内容。换一句话说,学生所学的东西,不会超出老师所期望的范围。而学生所能够领会的知识,老师早就了然于胸。
在这种教育方式之下,学生是作为一台机器,被动的接受老师所传授的知识。时间长了,学生对于上学就越来越厌倦。我们可以看到,大一的学生还是充满新鲜感的,上课都很认真的听讲;到大二以后,学习积极性就降低很多,而到了大三大四,学习的热情就越来越低,最后对于上课形成了一种抵触情绪。当然,我们并不否认有部分学生学习仍旧努力,但是上面说的是总体趋势。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把学生当作了一台接受知识的机器,上课对于他们而言,形成了一种压力。他们在上课中并没有取得成就感,自然不会对学习有兴趣。
基于这种教育方式,我们的讲课比赛,有些老师居然可以不需要学生,而只是去展示个人的讲课技巧,而且可以得到高分。这是正常的吗?一个老师,上课如何,不是应该以学生接受的程度如何来评价吗?所有的技巧,难道不应该是以其能否激发学生的兴趣,是否致力于改进他们的学习能力和学习方法,是否最大限度的唤起他们对于生活的热爱,从而增强他们的创造性为目的吗?对于老师的评价,难道我们最关注的,不应该是他们的教学效果吗?而他们的教学效果,难道不是取决于学生的满意度吗?一个没有学生的课堂,我们能够称其为课堂吗?没有学生,老师这个概念都不存在,还从哪里谈到教学质量这一回事呢?
这次到美国的教育培训,感受最深的,就是他们的以学生为中心。每个老师上课,第一件事情就是了解学生。他们会要我们每个人做自我介绍,接着会问我们到底需要从他的课堂里面了解什么。这样做开始让我们很不习惯。在讲课的时候,他们在每讲完一小段以后,就开始询问我们是否有问题,而且在上课最初就明确提出“诸位有什么问题,请随时提出。”在我们中国的大学教学课堂,如果有哪个学生随便插话,就会被老师指责为不听话,不讲礼貌,扰乱课堂秩序。
美国老师上课时,有时候只有半个小时的内容,就结束了。然后就等着我们提问,他们现场回答问题。这在我们中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中国,如果哪名老师这样做,一定会被指责为教学内容不充实。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们也应该这样做,不同的课程有不同的上课方法,我们并不需要东施效颦。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把学生当成是顾客,顾客是上帝,老师教书,目的就是要让上帝满意。让他们确实有收获,能够解答他们的疑问。
以学生为中心,还反映在一种所谓的随时反馈的教学技术上。美国老师上课,每进行一小节,就会提出一个问题,可能会让所有学生书写答案然后上交。而在上课结束时,会让学生写一个小结,总结一下,自己在课堂上最重要的收获是什么,感到困难的是什么地方,对老师有什么建议。在学科内容进行到一个阶段以后,可能让学生自己出试卷,对于试卷中比较好的题目,老师甚至会把它作为期末考试的试题。这样一种经常性的交流,使得老师可以随时精确的了解所有学生的进展,从而及时控制教学进度。而在我们中国的大学课堂,有些老师从头到尾,一讲到底,从来不管学生听明白了没有。一到下课,书本一夹就开路,几乎不与学生交流。这样一种上课方式,几乎没有把学生当人看。
从这两种教学方式的差别里面所体现的,实际上是一种人文关怀。美国的高等教育理念的确是要塑造人,是真心实意的要让学生有所收获,所以他们注重随时的反馈,注重学生的问题。而我们呢,教育对于我们而言,恐怕只是一种职业,一种养家糊口的工具而已。学生上课规规矩矩,别吵闹,别嚷嚷,使得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顺利上完课,这就很好。所以我们关注的是自己,而不是学生。
这样一种人文关怀,在美国有很多的体现,并不仅仅限于大学教育。由于篇幅所限,本篇文章就不展开了。但是我们可以发现,各个方面的一些差距,如果追根溯源的话,我们可能会发现,它们最后都会指向共同的一点,就是民族精神的问题。美国人尊重人权,倡导自由,希望每个人都有精神寄托。这的确是值得我们好好学习的。学习,并不应该只是局限于形式,而是它的实质。
所以,我想,一个不热爱教育,不热爱学生的人,是不大可能弄懂美国的高等教育的。即便他可以学点皮毛,但是永远不能深入到它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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