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知为谁生】
扬州城
依旧是芳香弥漫，依旧是莺歌燕舞，依旧是夜夜笙歌。
醉红楼
顾名思义是扬州城内有名的风花雪月之地，这里的女子不是绝色，但配上令人醉迷的舞姿或琴技或画艺，便成了醉红楼的一道美丽的风景。
此刻，乐起。舞动。
翩若游龙，宛若惊鸿。
宽广的云袖飞舞如纷扬的彩霞，眉眼间的星辰生如夏花。腰肢柔软如柳。漫天花雨分飞。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舞腰，翩若兰香翠，宛若游争龙，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荣风。
也就如这般吧。
她回头一瞥，便看到他，站在人群中间，一身青衣。消瘦俊容。正望着这边，她看到了那双眼睛，更看到了那双眼睛透漏出来的情意。
她笑的更欢了，虽是落没子弟。但那浑然天成的高贵却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一种清新的潇洒，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
那样的男子，终是自己所爱的吧。
就是那一眼，让那个名遍江南的女子深深爱上了那一袭青衣的男子。
于是，她远离青楼，只为神仙眷侣。
女子一身白衣，若有雾在身旁徘徊，那便是仙人吧。朦朦胧胧，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男子依旧一袭青衣萧萧，立于湖边，含萧于唇边，缓缓吹奏.
他的萧声悠然而起，清旷如幽泉一般，脉脉沁入人的心房。
她的琴声伴随其后，悠远若云雾一样，点点深入人的心扉。
琴毕，声停，风止。
两人相视一笑。便是天和地。
他们走边扬州的小道，看遍那里的风景，还有那个依稀的朦胧的小雨，他为她打着伞，两人十指紧扣，她说，传说，这样的牵手便是天长地久。因为十指连心。他却说，有你的日子就是天长地久。
她不语。望着远方的一抹青蓝浅浅的笑了。
他喜欢她这样的笑，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魅惑，让他如痴如醉。
她极爱芍药。
他便种予她满院芍药。
他摘下一朵，插入她的发丝，朗诵到，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她便在这满院芍药中翩翩起舞。
她搂着她说
你便是我的芍药。
倾城绝代。
他曾问她为什么选择的是他
她却只回答一句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注定。
他抚上他的眉眼轻声说道
因为有你，我便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他左手抓住她的手，右手握住他的手在纸上写到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她回头深情的望着他。
她亦深深的吻了下去。
终究是抵不过家中的劝说，他选择上京赶考。
临前，他对她说
等我回来。回来之日。便是你我成亲之时。
她去送他。他依依不舍。他对她说，古人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现在终于讨厌这句话，我还未离开就觉我已尝之相思之苦了。
她娇羞的低下头。
说我等你回来。
看着船只的渐行渐远，她心中既是惆怅分离，又是喜悦他回来之时。
看到远处的他不停的招手，嘴中似乎在喊什么，她没有听清，但是她知道是
等我回来
可是一月之后，却传来他不知所终的消息。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强烈而痛楚的绝望让她孱弱的身体犹如肃冬之被吹落的最后一片黄叶，凄然倒下。醒来已是三天之后。
三月之后，听到他高中状元，已为新科状元，回家探亲。
她站在桥边，深望这他离去的方向
这一生，终是尘埃落定。
原来，他上京路上被劫，被人打的奄奄一息，大夫说他不久于人世，却有一天发现他所损心神经脉全部愈合了，说他乃是世之奇人。
他心想，他哪是什么奇人啊，只是心有牵挂，便有执念罢了。
她站在他面前，轻轻的拥住了他，这几月的思念已到了一种极致，她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酸涩的液体充满了她的眼睛，一滴一滴的划落在他青色的袍子上，留下点点痕迹。
我回来了。
一句最令人蛊惑心神的话终于听到了。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她担心了很久很久
，久到自己曾不记得了自己。 这一句话还是听到了。心中一片安然。
我们成亲吧。
他低头在他耳边私语到。
她不由的颤抖了一下，是啊。我们成亲吧，他回来之日便是他们成亲之时。
她笑了笑，却牵他到了那种满芍药的院子。
让我再为你跳一支舞吧。
她笑靥如花的说到。
那又是一场风华绝代的容颜和舞姿。
突然，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男子。他们抬头去看。
却见她惊慌的站了起来。看着身边的他，随后转头走向那个男子。
他不解的看着她走向那男子，心中一阵疑惑，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她对他说她本不是青楼之人，只是想看清这世间男子的风流，才选择那样一个地方，而眼前这一位男子，便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她下月成亲的夫君。
夫君。
他顿时感觉到什么叫天昏地暗，连生命垂危之际都没有如此的难受，他的全身都是一阵麻木，心血仿佛倒流一般。他茫然的盯着她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低着头无法看清她的表情，然后又马上抬起头，很利索的说了一句，是。
他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也没有办法再在那样一个令人窒息的场景呆下去了，
他只有，落荒而逃。
走过扬州的街道，看着眼前荡漾的湖水，那是他们一起琴萧合奏的地方。
回到他们曾经的小院，看着眼前满院的芍药，那是刚刚她为他翩翩起舞的地方。
看着眼前喜庆的红纸，那是他们一起合手写下爱情誓言的地方.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不相信，一点也不相信。
那么多日的朝朝暮暮，那么多的耳边私语，那么多的心有灵犀，不会只是她的假意而已。
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第二天跑回去，没有人！
竟然没有人！难道她就这么抛弃他了吗？难道连一句再见也不肯说吗？
她连一日分别的时间都不给他吗？
他开始疯狂，疯了一样的找她。可是，却如人间蒸发一般，毫无音信。
他懊恼自己，为什么连继续问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为什么在她说她已是他人之妻的时候要落荒而逃，为什么自己不能承受一刻的失去，为什么自己那么的弱懦。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去哪了，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他突然发现，他关于她，什么都不知晓。
你到底在哪里。
他开始夜夜醉如烂泥，只用酒来打发时间。
可是，越想醉的人越难醉，也越难受。
终究只是一场心伤。
他醉到在桥边，看着过往的路人。到底哪一个是她？心中一阵刺痛，将手中的酒坛丢了出去，手甩在地上，却触摸到了一丝湿润，他转头一看，原是一朵芍药。他心中又是一片心酸。默默说道，难道这露珠也这么早吗。
只是他不会知道他不是什么奇人，也不是什么执念。在她心痛昏迷过去的时候梦中有她遇见一个仙人，仙人告诉她他必死无疑。她却不要他死，仙人就告诉她只要用她的生生世世来换，他便一生安康。她亦没有迟疑说好。只是她希望能看到他最后一眼。让她最后一次抱抱他。仙人允许了，才有后来决绝的一幕。在他踏出门的一步，她就消失了。无踪无际。
只是他也不会知道，她幻化成了一朵她最爱的芍药。日日守在这扬州城，看他的喜怒哀乐。只是不能真正的相依在他的身旁。但她已心满意足。
只是他也不知道，当他醉倒在桥上之时，她看到他醉成了那样，留下了一滴伤心的眼泪。
二十四桥仍在
波心荡
冷月无声
念桥边红药
年年知为谁生
BY 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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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24 23: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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