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南方十二月的夜晚，凉凉的风。

  她随便披起一件轻薄的短外套，拖一双夏天的海边的拖鞋就出门去了。忘了多久没有去那一条杂乱的老街了。她突然想念老街口小摊位的蜂蜜烧仙草。

  从家里到老街是一段不长不短的尴尬路程，坐车就只要两个站，还要走一站的路，她觉得多余。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喜欢慢慢走路过去。

  她还清楚地记得上次去老街是听说她的男人背叛她。她带着耳机旁若无人地流着眼泪鼻涕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任无数奇奇怪怪的目光停留又离开。

  如今，同一条路线，她踏着的是同样节奏的步子。还是有无数奇奇怪怪的目光停留又离开。她心想：“只不过一个人逛街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扬起头，用她认为最轻快的步子潇洒地一路走着。她的目光却没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停留过，她很有目的性地直奔那个卖烧仙草的小摊子。

  “老板，我要一杯烧仙草。”

  “好嘞。要温的吧？”

  “不要，要蜂蜜的，冰的。多加红豆。”

  “好。”

  老板一边答着话，一边打量着她，然后像要说什么一样，但终究又什么也没说。

  “谢谢。”接过蜂蜜烧仙草，她顺着街头向街尾的方向走了。她这趟来想做的事做了，然后呢？没有了目的的她，脚步明显变得很缓很缓。

  走出步行街，她挑了一条人少的路回去。

大概她还是在意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

行人稀少的大路旁，她一个人走得那么慢，总觉得有一点吃力。

她打开那盒冰冰凉凉的饮料，狠狠地吸了一口。冰凉的蜜水从舌头到喉头，经过食管进入胃里，大概路过离心房很近的地方，她觉得一阵阵心寒。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还直接从眼睛出来了呢？

她是再也站不住了，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慢慢在路中间蹲了下来… …

“咚咚咚咚……”短信的声音。她胡乱擦了擦了脸，掏出了手机。

 是表姐：“一个人出去呢？他没陪你吗？”

 她站了起来：“没有。我喜欢一个人。”

 “你真是的。他也放心你一个快生的孕妇出去啊？你们就是小啊，真是不懂事。”

  她苦涩地笑了笑……

  她知道，她不是喜欢一个人，她只是很努力想习惯一个人。

  她知道，对于他来说，朋友的呼喊声永远大过自己闷不吭声。虽然她不知道那些无聊的吃喝唱赌日复一日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她没有再做任何回复给表姐，

  回家的路上，她数了数路过她身边的人：一对情侣，一对夫妻，三个结伴的学生，两个结伴的同事。

  原来，自己真的奇怪地孤单。

  但是，她想，谁也不能毁了谁。

  不久的将来，或许她会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一个人生活。谁也不会知道她的过去，谁也不用同情她的遭遇，也不会再有奇奇怪怪的眼光停留又离开。

或许，她可以重新拥有以前漂亮迷人的笑容。

                                             BY 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