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嚼梅花读汉书

“细嚼梅花读汉书”，这是一副对联的下联。上联，则有多个板本，有说“漫研竹露吟唐句”的，有说“漫饮香茗品唐句”的，也有说“闲裁蕉叶题唐句”的；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前者多一些。也许，与“岁寒三友”有关吧。注①

将此联入画，初见于1944年，许昭作《细嚼梅花读汉书》。

博宝网下载图片：1944年，许昭作的立轴《细嚼梅花读汉书》。

1988年秋天，上海博物馆研究员、上海文史馆馆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考古学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会员、中国博物馆学会会员、君匋艺术院顾问承名世老先生，与钱君匋大师联袂赴珠，我有幸拜识了承老。

钱老与承老，对奖掖、提携后学，均不遗余力。承老见钱老赠书于我，乃画兴大发，即席泼墨作画相赠。于是，我的书房“退思居”又多了一幅珍藏：《细嚼梅花读汉书》（见题头图）。

画须珍藏，语是至嘱。在承老殷切的嘱咐中，我逐渐明白：

“嚼梅花”，首先要细，要严谨，要嚼通嚼懂，要嚼出梅的高洁：不畏风雪严寒，傲然屹立；在日常生活中，亦须时时以梅为鉴，不仅洁身自好，还须不畏艰难困阻，百折不回。正如岳武穆砚铭所书：持坚，守白，不磷，不淄。注② 

网上下载图片：岳飞的砚铭。

读书，读汉书，也就是读历史，这就要像品茶一样，高斟低酌，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去品味；然而，书海茫茫，要真想学到一点东西，非下海畅泳不可；在书海迴游中，从大处着眼，以小处落墨，或许能从中学到一点东西。吾也驽钝，化几倍于别人的时间去认认真真地读几本书，乃为日常准则。

越是古老的书籍，越是要反复熟读，越是要仔细品味。

越是平凡的生活，越是要有平常心，无思无虑 注③，无是无非，无毁无誉，无声无息，无偏无党，无扣无束，无牵无挂……，在无冬无夏的漫长岁月中，大约能悟出“无为无不为”注④的真谛。

钱老一身精三艺饮誉中外，承老多才多艺也蜚声艺术界。承老不仅画好、字好，对古玩字画的鉴赏辨伪也堪称权威。

最令人钦佩的是承老身处艺术高峰，为人却非常的平易、质朴、真诚、谦和、坦荡。

1995年年底，承老搬家了，77岁的老前辈，仍然记起我这个无知小儿、异地“忘年交”，百忙之中给我寄来了他的华厦新址。这使我又你惊喜，又惶恐，又诧异：不虞之讯自然惊喜；大师谦和的言语真使我诚惶诚恐；承老在信封上直书住宅详细地址及直署真实姓名却令我诧异莫名！细细思索之后，一句名言立即浮现脑海：君子坦荡荡！注⑤坦荡之君自然“事无不可对人言”。注⑥

 照片说明：承老的贺年卡。

这就是真正的中国知分子！

相比某些高贪，藏藏匿匿，瞒天过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别说地址了，就连办公电话，也秘而不宣。

云泥之别！

“细嚼梅花读汉书”，字里行句间，我读出了另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注⑦

嚼花，读书，睹物，思理：高山仰止，够学一辈子了。

2010年2月27日整理

★此文曾于2010年2月27日 17：09分上传QQ空间《碧水蓝天》。

注①

常见 “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风一家”一说。

注②

《论语·阳货第十七》：“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淄”。

注③

摘自《韩非子·八说》：“尽思虑，揣得失，智者之所难也；无思无虑，挈前言而责后功，愚者之所易也”。如果胸襟开阔乃至无思无虑，我愿为愚者。

注④

摘自《老子校释》第124页。

注⑤

《论语·述而第七》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注⑥

清朝名将左宗棠集句：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

注⑦

语出《周易》乾卦第一和坤卦第二。详见方飞《译注周易》第6页、第2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