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又是麦黄时节至

(2019-12-16 14:22:15)
标签:

文化

又是麦黄时节至

                 庄浪县南湖中学     郜富勤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夏至到,又是一个飘着浓浓麦香的季节来临了。我站在故乡高高的田垄上,望着无边金色的麦海,一阵南风吹过,麦浪起伏,汹涌澎湃,沁人心脾的麦香扑面而来,唤醒了我记忆深处永不能忘的三夏收麦情景。

作为一个六零后,我的少年青年时期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度过的,正值农村实行轰轰烈烈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乡亲们的干劲热情非常高。以前饿怕了、穷极了的乡邻们盯上了小麦,大面积的种植,全家的生活希望全押在小麦上。一到夏天,收麦就成了当时最重要的事情了,收割比金子还贵的满山麦子,这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一年的乡亲们的期望,这是在层层黄土梯田奔波的劳动人民灵与肉的交响。

六月是丰收的季节,也是喜悦的季节,家家户户、老老少少,没日没夜,忙碌在麦田上,麦粒的醇香伴随着滚滚麦浪飘向远方。在这层层梯田中,头戴草帽,挥舞镰刀的淳朴乡亲,成为金黄底色背景里最美的点缀。这情景只出现在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以前没有,以后也难以再现。回忆起来,心潮澎湃,记叙下来,作为对那段岁月的怀恋。

在那段激情似火难以忘怀的岁月里,夏至刚过,在某一天晚上,有一种鸟就“玄黄玄割,玄黄玄割”不停地鸣叫,有经验的老农就开始着手准备夏收工作了,也预示着乡邻们收割打碾麦子的农事逐渐拉开了序幕。这种鸟儿,人们没有见过它的模样,只听得它从北山叫到南岗,声声急切,声声悲哀,声声凄惨。它没日没夜的鸣叫,叫得声嘶力竭,叫得喉咙嘶哑,但仍在高喊着“玄黄玄割,玄黄玄割”,提醒每个人,及时收割麦子。故乡的人称它为小杜鹃,也叫玄黄鸟。陕甘方言中“玄黄玄割”,意思是边黄边割不能等。这种鸟有个动人的传说,相传古时候有个人,麦子已经成熟了,田里一片金黄灿烂,可他想在等等,结果一场意外的冰雹暴雨冲毁了田里所有的麦子,颗粒无收。后来活活饿死,死后化作玄黄鸟。为警示后人,在每年麦黄麦收季节,它就不停的鸣叫,直到最后一块麦子收割完,才悄然得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们就对它生出一分感恩和虔敬。

夏收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平整大麦场,也叫紧场。不管是三五户人家的小场,还是几十户人家共用的大场,经历一个冬春,都已杂草丛生,土壤疏松,坑坑洼洼。等下雨后,把杂草连根拔掉,铲得平平的,光光的,再套上牲口用碌碡碾,边碾边扫。有时太湿,就要撒些干土或者草木灰。太干了,还需洒水。俗话说“五月不紧场,六月连土扬”,说的就是提前做好收麦的准备工作。

接下来就是准备割麦打场的工具了,农人们乘着有集的农闲日子,买好镰刀、刃镰(也叫刃子)、磨石、木、筋杈、铁叉、筛子、簸箕,扎好连枷、做好木杈、扎好扫帚,钉好拉耙。一切工作就绪后,只等麦黄下镰了。顺便说说磨镰,割麦时,一个劳力至少一把镰,只能多不能少,有时还有备用的。上地前或割麦中途休息,刃子钝了,就把镰刃卸下来,一片一片正面反面反复磨,边磨边用大拇指试试刀刃,或在头上剃剃头发,直到感觉非常锋利为止。有道是:磨刀不误割麦工,人快不如家具快。磨刃子的活不敢马虎,有的人家没有好磨石,只好到别人家借着用。

当时割麦主要用的是木镰,呈半个直尺型,镰把大约有70 厘米,短横的头部钉有三个豆芽般的铁牙,用以固定刃子。在横折的拐角处,安装一个窄窄的薄铁片,用来卡刃子。长长的手把顺势做一个缓缓的弧形,经过几辈人的手磨,光滑浑圆,人们也叫“肘肘”。男人一般用桑木做的,结实耐用。女人用的一般用柳木做,轻巧省力。用完后就挂在屋檐下,以备来年用。

六月麦儿黄,秀女走下床。六月的毒太阳一下子抠响了麦收的大门,在这碧蓝的苍穹下乡邻们戴着草帽,挥舞着镰刀,满怀着信心与希望,在这层层的梯田中,在这翻滚的麦浪前,描绘着人世间最为大气最为壮阔的山水画卷。

青山绿树环绕着的川地、山地、沟坡、,垄垄麦田被夏日的骄阳染上了金色。清早村民们踩着露珠下地,傍晚踏着月光回家,有时中午不回家,自带干粮和水,趁劳累歇缓的功夫,吃饱馍馍,喝足水。家里有老人小孩,中午送饭到地里,那就成了美味佳肴了。

“麦场如战场,虎口在夺粮。”一年一度的割麦是庄稼佬施展功夫的好时节,割麦是吃力活,又是技术活。刚开始学习割麦的一般用“提把割”的方法,即一把一把地割,割得干净整齐,但速度慢。割上一两年,掌握了技术,就用“衬把割”,即先割一大把麦子,拿在手里做衬把,右腿前弓,左腿后伸,用镰把把一小把麦子搂过来,斜靠在腿上,边割边收拢,一次可割一小抱,三小抱可捆一个麦捆子,俗称“剪剪”。这种割法速度快,割得也干净,大多数人采用这种割法。还有一种“刹跑镰”,割者右腿向前,拉开大步子,一边割一边向前移动、收拢,一次割一大抱,两抱就捆一捆,麦客子多采用这种割法。在靠人工收割的年代里,漫山遍野的麦子就是这样一镰一镰的割,绝非容易事,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脖子犟。割几天后,腰疼的站不起来,索性在地里放一捆麦子,垫在腰下,躺一会儿,接着干。有点裹脚老妇人,绑上裹腿,干脆跪在地上割,很艰辛。但这一切,难不倒心怀希望的人们,不出十天半月,满山满川的小麦收割完了,地里只剩下成行成堆的麦子码码。只有在这时,你才能体会到人的力量的伟大神奇。

割完麦子还要捆麦子,捆麦子实际和割麦子同步进行的。它不用绳索,而是用割的麦秆。先割一把较长的麦子,在手中整齐,分两把并头交叉在一起,左手托住,右手抓住麦穗脖子顺时针拧一圈,放在地上,把麦秆朝两边分开,俗称“打腰”。在把割下来的麦子放在上面,两手抓住腰的两头,交叉在一起,用膝盖顶住麦捆,勒紧,两手顺时针一抬一拧,一抬一拧,然后按倒,不转不开为好。割麦、打腰、捆麦一气呵成,一亩麦子要捆300多捆,很费功夫,但看到满的麦捆,再苦再累,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捆好的麦子是湿的,为了不让被雨淋湿,还需码成码码,每两捆麦子头对头,并成人字形 ,五对平行并拢,然后把两捆麦子的腰往麦穗处拉,把下面的麦秆分开,披在上面,左右各一,两个头堆在一起,风吹不倒,雨淋不湿。还有码成三条腿的成品字形,既稳固,堆的麦捆又多,露在外面的麦穗少,放一个多月不成问题。捆麦子,码麦子,麦芒很扎人,两个胳膊戳的横竖血口子,被汗水一浸,又疼又痒,很难受。

麦捆晒干后,就要往麦场里运输。有人背肩挑的,有牲口驮的,有架子车拉的,用拖拉机拉那是后来的事了。大多数山上的地块交通不便,只能靠人背了。大人小孩根据力量,把小麦捆用三丈多长的绳子捆成一个大捆子,背在肩上,往场里运输,麦捆罩在头上,压在背上,太阳的酷晒,麦芒的横扎,着实难忍。牲口驮麦子,人就轻松多了,给牲口刹一个大驮子,一人提驮,一人扶驮,很快撂在牲口背上的鞍子中,如果不平衡,在轻的一边再捎一两捆麦子,嘀嘀嗒嗒,一个早晨跑四五回不成问题。架子车拉麦子是技术活,要一捆一捆的装,前后均匀,左右整齐平衡,最后用绳子刹紧。否则半路上容易翻车或“溜车”,一旦打麻烦,损失很多麦穗,花费不少功夫。往回运输麦子的日子里,大路小路,人喊马叫,尘土飞扬,好不热闹。谁家的架子车偏了,谁家的牲口驮子翻下来,碰见的不打招呼,帮你会弄得好好的。

小麦拉到场里,还腾不出人手碾场,就要趁天晴摞成麦垛子。麦垛都在麦场的周边,有的摞成圆垛子,有的摞成“马头摞子”。小圆垛,装的麦捆少,摞时一捆挨着一捆,一圈靠着一圈扩展,做成底座,上面如同第一次层,一圈圈挤压,中间高四周略低,呈鸡毛茬压,到顶部慢慢收拢,用场麦秆再好的麦帽子扣在上面,就算完事。“马头摞子”底墩不大,呈长方形,上面逐层向外扩展,摞到一丈多,又逐层向里收拢,中心要高,防止雨水倒灌。家家户户的摞成后,像一个个大蘑菇,煞是好看。摞垛子是力气活,更是技术活,一个合作社没有几个好把式,大多数人家都是请行家摞的。这个时候,谈论最多的话题是谁家的麦垛达大,听到别人的称赞后,主人走路也似乎轻飘飘的,干劲越大了。

麦子上了场,就准备碾场了。两口子碾场,摊住的事比较少,大多数是亲房邻居十几户联合在一起,互帮互助。首先看电视、听广播,选个晴朗的日子,把场扫得干干净净,在场中间立一个麦捆子,以它为圆心,把麦捆解开,均匀的摊平,顺时针向外摊,直到场满或麦捆完了为止,这就叫摊场。

接下来就是碾场,有连枷加牲口碾场的,后来也有用拖拉机碾场的。碾场的工具是碌碡,用青石头、糜面石、或砂砾石鑱成。一头大一头小,两头安装齐窝,用搏枷套着。两头牲口并排拉一个碌碡,顺时针转圈碾,一碌碡挨着一碌碡,不能丢下花碌碡。这种方法很慢,还需派人力用连枷打场,两拨人分站两边,抡起连枷,你上我下,一来一去,就这样,吆喝牛声和连枷声组成了打麦场的交响曲。

拖拉机出现在麦场后,牲口和连枷就退场了,生产力解放了,效率太高了。只有驾驶员一人在麦场上施展拳脚,其他人在树下乘凉、喝水、休息,准备着抖场。

碾一个多小时后,牲口、拖拉机休息,十几个人站一个圆圈,站在场外,用铁杈木杈翻动,把麦粒麦衣抖在下面,半人深的草很松软,尘土、麦衣、麦草到处飞扬,拖拉机开进去,就陷在里面开不见了。

如此碾三遍,抖两遍后,麦粒基本上就脱尽了,就开始起场了。起场就是用铁杈木杈反复翻动麦草,把麦粒、麦衣和麦草分开来,麦草运到场外,摞成草垛,一个人在草垛上边踏边摊,一两个人在往上挑。其余的人用拉耙拉,用木锨推,后面用扫帚扫,推到场中间,堆成一个长堆子。

休息一会儿后,就开始扬场了。没有拖拉机带风扇的时候是借风力扬场的,扬场用木锨、四股木杈和四股铁杈,把麦粒麦衣短草等迎风抛向空中,借着风力吹去尘土、麦衣、短草等杂物,留下经金灿灿的麦粒。不熟练者在上风向扬颗子,熟练者在下风向扬麦衣,俗称“把衣子”,这样可以做到最大限度的颗粒归仓。最后把麦粒堆成小圆堆,用步子量一下,斤数就估计出来了,人人夸赞,主人家总要谦虚几句,说这都是托老天爷的福了。

看到麦场中间那金灿灿、黄橙橙、小山似的麦子,老老少少喜笑颜开,割麦碾场的疲劳跑得无影无踪了。这是一年的收获,能不高兴吗,对美好生活的奔头更有盼了。

整个碾场大家一起干,也在一起吃,地点在麦场。饭菜由主家供给,一般早晨摊好场后,就吃早饭,俗称“干粮”。在无感在抖头遍场后吃,下午起场后吃晌午,扬完场后,粮食拉回家就吃晚饭。一天四顿,几十人围在一起,大人小孩,你推我让,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在碾场的日子里,吃了最香的饭菜,不是有鱼有肉,而是干重体力活,太饿了。晚上睡觉太香了,一合眼就扯到天大亮。

麦子入仓之前,选晴朗日子,倒在院子里、场里,不停的翻搅,晒得如砂石一般,咬起来直磕牙,才装进袋子里,上交公粮,余下的放在家里,长年磨面消费,一年年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

以上这些是故乡人忙三夏的火热情景,从夏至过后“玄黄玄割”的准备到“小暑见个,大暑见摞”的收割,再到后来的麦子上场碾场,历时一月多,耗费人力之多,堪称农村之最。这段时间很忙,放暑假的学生参与了,在外面工作的要请假,外出打工的宁可少挣几个钱也要回家帮忙。收麦是一场大战役,劳力少是干不了的。收麦又是丰收喜悦的,这麦粒是改革开放后农人们最大的希望,有了麦栓子,就不愁有好日子过了。

新世纪之初,家乡种植结构做了很大调整,重点发展洋芋、苹果产业,小麦的种植面积大大缩小,再加上大型收割机的出现,过去那个忙碌、繁华、热闹的收麦场景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每到三夏大忙季节,青少年时代收割麦子的那些场景,闭上眼睛,都难以忘怀。

收麦季节,留下了少年时代美好的回忆。教给了我接触自然、认识自然的机会。当时我和所有的小伙伴一样,从小就跟着大人下地干活了,从捡麦穗到一把把的割麦子,从给地里割麦的大人送水送饭到赶着牲口驮麦子,小路上留下了我们一串串成长的足迹,大地上回荡着我们的欢歌笑语。有时提着盛饭的篮子,唱着曲儿,吟诵着课本上学过的儿歌,心情快乐得像只蝴蝶。路边盛开的野花,鲜艳诱人的野草莓,地埂边突然窜出的野兔,呱呱起飞的野鸡,逗人喜爱的松鼠,让人胆战心惊的菜花蛇,如获至宝不期而遇的呱啦蛋,把麦草垛当成了蹦蹦床,夜晚麦垛间的捉迷藏……这些扣人心弦的场景,只有那个时代农村的孩子才拥有,现在回忆起来,兴奋不已。尤其那味道鲜美、汁液饱满的野草莓,好吃难摘的野马鹿,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野鸡蛋,好似人间的美味佳肴。几根麦秆来回缠绕做成的蚂蚱笼,里面漂亮的蚂蚱,在心灵的深处,留下来永不退色的回忆。

麦穗季节,留下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尽管在夏天似火的骄阳下,浑身的皮肤晒得脱了几层皮,有割麦时疼地挺不起来的腰,有碾场时流尽汗水的干涩,有抖场时置身火海的燥热,有麦芒钻进领口扎得钻心的疼,有麦尘落到衣服浑身的痒痒。但这一切的一切,磨炼了我,成长了我。

收麦季节,给了我强健的身体和生产的知识。在以后的成长中、生活工作中,从未感到过劳累。那些生产的知识,使我亲近自然,离不开农村。知道了农民生活的艰辛,一粒麦子二年盼的含义,明白了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把汗水摔八瓣的艰辛,体会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内涵。培养了我热爱农村,热爱农民的感情,教会了我好日子使用汗水浇灌成的道理。这些回忆起来,有苦涩,有收获,有希冀。

收麦季节,是乡亲们最繁忙的时候,在三夏大忙的日子里,浓浓的乡亲被诠释得淋漓尽致。为了虎口多粮,颗粒归仓,亲房邻居情同一家,平日里的小过节小摩擦在你我的相互道歉中烟消云散,大家不分彼此,不计报酬,扶老助弱,不辞辛劳。一家有难,八方资源,人们互帮互助,联合收割打碾。这些集体劳动,交流了经验,化解了鸡毛蒜皮小事,消除了往日的不愉快,加深了邻里的情谊。老百姓勤劳、质朴、善良、友爱、团结的美德进一步表现出来。

时光如白驹过隙,农村小麦的种植收割正在向机械化、现代化迈进,这个承载几千年的农耕文化也在慢慢消失,今天写下来,重温淡淡的麦香浓浓的记忆,也算是对这传统农耕生活的追忆,更是对那充满激情、充满希望岁月的深切缅怀。

                                                     2019.7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