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光运动之四

传承师爱——做老师的好学生学生的好老师

亓伟东

一九八零年一月我初中没毕业就接父亲的班，在莱芜文化馆参加工作，做办公室勤务员。同宿舍里有位七七级泰安师专美术系刚毕业的柯如山老师，每天晚上我看他描呀、画呀，看到夜深人静就迷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柯老师已经去画日出景色。八十年代初刚改革开放，整个社会呼唤多出人才、快出人才，特别重视科学、教育，我心里想自己要是成为柯老师这样的人才该多好啊！

八一年夏收季节，文化馆派柯老师到鲁西支农包村，有一天我和两个小伙伴突发奇想，用铅笔摹仿柯老师画白茶壶，顺手拿了柯老师的图画纸画起来，直到画完后有伙伴认出那是柯老师从济南买来的，连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最贵素描纸，我只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等着柯老师回来。

柯老师带着一卷农村人物风景画风尘仆仆回到文化馆，当他看我画的又黑又歪着身子的茶壶时笑着问：“你画的？不错！”顺手就给我示范茶壶高低比例、线条明暗、质感表现，几分钟就像变魔术似的，一个立体茶壶就从白纸上脱颖而出，惊奇、佩服之下我连画三把茶壶才稍微像样点。柯老师没提素描纸的事，我逐渐也淡忘了。今天想来是老师保护了我学习素描的积极性。随后我早晨跟着柯老师跑步、打球，外出写生时帮着提油画箱走乡串户。画素描时断时续，期间也学过音乐，但真正下决心开始学习美术，是柯老师调离莱芜到泰安工作的时候。我送他到汽车站，望着载着柯老师和全部行李的汽车背影，我意识到失去了学习美术的宝贵机会。

此后两年我又干过印刷工人、电影放映员、影院美工，工作之余一直坚持认真学习英语、绘画，晚上到工厂夜校学习文化课。每当我画一卷画就去泰安请教柯老师，柯老师给我示范、改画后，用自行车载我到汽车站坐车回莱芜。到了工作忙时就写信请教，柯老师去济南等地出差看到美术技法书买来后寄给我，每次接到柯老师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成为我学习美术的动力之源。如今快三十年了，我仍保存着柯老师几十封信件，这种原始信息交流可能会成为绝版，其中我很珍视的还有八二年春节柯老师亲手为我亲手设计的贺卡，画面是我的属相“马”，一个可爱的马头装饰形象。如今我的学生欣赏到老师的老师作品，感慨颇多。

八三年我报考山东工艺美术学校，名落孙山。在柯老师的帮助下，我及时总结学习中的不足，重新制定学习计划，中专、大学一块考，很快就投入到紧张复习中。八四年高考，我以莱芜考生第二名成绩被泰安师专美术系录取，因莱芜只有一个定向名额，我被定向青海。面对人生的重大转折，柯老师对我说：“我全力支持你去青海工作。”经过两年专业系统学习，八六年夏天毕业后，我踏上了西行的列车。

临去青海，师专程老师的介绍信让我认识了刚从南京艺术学院回到青海的刘克训老师，我又踏进戈壁滩上的艺术世界，青海工作四年逢年过节我都是在刘老师家度过的。早晨起来，刘老师边画边给我讲书画和京剧艺术的内在联系，为了形象直观，拉着板胡就高亢唱起来……我学到了许多课堂上没有的生动知识。我跟着刘老师在高原上散步、买菜，听他讲从滨海城市青岛来到格尔木戈壁滩建设兵团的故事，从兵团战士一路画到青海文化厅专业画家，他很珍视到南京艺术学院跟随陈大羽先生学画两年时光，并在南京博物院成功举办个人画展，以独特西部雄浑大气的表现力，受到了专家和社会的好评；同时我看到了刘老师穿着带补丁的秋衣秋裤，外套是师母亲手缝制的，生活从不浪费。刘老师总是教育我生活要节俭，不要乱花一分钱，存住钱，可以在美术专业学习上有大的用途。刘老师使我从一名学生的青涩走向艺术美的世界。我画了四年雪山、草原、藏民，油画作品《塔尔寺的春天》在中国美术馆展出；《玉树结古寺》等作品在青海日报发表，真正走向美术专业教育的道路，到今天的中学高级教师。

八八年我面临生活的苦恼事，情急之下，给刘老师写封信诉说自己的思想。一周后接到刘老师回信，他说考虑三天才动笔写了四页信纸，，谈完他的观点后，最后对我信中的“说得过去”这句话进行了剖析：“说的过去会造成说不过去的后果，遇事三思而后行，冷静是处理一切事物的法宝。”这令我感受到了老师的爱和自己该如何面对的思路。

一九九二年八月，我和爱人去看望刚调回山东工作的刘克训老师，师母和爱人睡在卧室大床上，我和刘老师在客厅里打地铺。师徒二人谈论着工作、学习、生活……周围是二十几个编织袋装着他创作的近万件国画作品，这是刘老师最珍视、最珍贵的家产，偶尔抬起头会看到窗外的月亮和星星，这种浪漫体验令我终生难忘，刻骨铭心！现今刘克训老师是山东画院专职画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曾任山东省人大常委会常务委员。每次想到快要七十岁的才华横溢、精力充沛、多产画作的刘老师，就会庆幸自己有缘做他的学生。

柯老师如今是泰山画院副院长，专业画家。曾在香港和泰国担任装潢专业设计师。偶尔碰上他，我就汇报自己近期成长，总感到自己有进步，才能面对柯老师。自己工作、学习、生活中遇到问题就会想，假如是柯老师、刘老师面对这样的问题会怎样处理呢？所以一路走来，减少了许多遗憾。这些年我尽力做老师的好学生；下一步，我要继续探究学习，做学生的好老师！

和二位老师相识相遇近三十年，过去的种种往事如今回忆起来，依然历历在目、心潮澎湃。在此惟祝二位老师身体康健，美术事业更上一层楼！（感谢薛承广老师在工作忙碌期间对本文进行修改和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