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味小说”的版图(应《长江日报》之约作)
(2013-08-03 16:40:02)“汉味小说”的版图
尽管早在明代,汉口就曾与景德镇、佛山镇、朱仙镇一起并称“四大名镇”,尽管“湖北评书”早就散发出浓郁的“汉味”,但一直要到现代化、城市化建设加速的1980年代中期,随着方方、池莉等人充满武汉城市风味的小说蜚声文坛,“汉味小说”才开成中国都市文学的一枝奇葩。
何谓“汉味”?常听说武汉文化是“码头文化”,有时体现为泼辣又精明、“热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的活法,有时也体现为能够包容四方文化的气度。其实,武汉还有以琴台、黄鹤楼、行吟阁为代表的古典遗风;还有以洋务运动、辛亥革命、北伐战争、“八七会议”为代表的现代工业文化、革命文化……
在当代城市文学的版图上,武汉作家群写出了“大武汉”的独特风采——池莉的《不谈爱情》、《太阳出世》、《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生活秀》都生动刻画出了武汉市民精打细算过日子、泼辣粗犷争口气的民风,读来五味俱全。方方的《风景》、《黑洞》、《落日》写武汉市民的生存困境与道德危机,又颇有批判的锋芒。邓一光的《窄街》将武汉市民“争码头”的悍烈之风写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彭建新颇有“清明上河图”风格的《红尘》三部曲(《孕城》、《招魂》、《挽世》)以白描的风格重现了1904—1949年间武汉三教九流光怪陆离的市井生活,满纸武汉人的吃法、玩法、活法,还有俯拾皆是的歇后语、俏皮话,尽显“汉味方言”的魅力,在粗俗与幽默的杂糅中呈现“活着就要活快活”的市井风格。还有何祚欢的《养命的儿子》写旧时代小商人以德为本,谨慎处世,却仍不免同行倾轧、家人误解的悲剧结局。小说写主人公的悲剧“在于过分相信勤劳和忠厚的力量,把心思几乎全部用到了学手艺上,对人与人的相处,用心太少”,隐含着对于世道险恶、人心莫测的批判,也浸透了悲凉的意味。
“汉味小说”中,还不乏回首革命历史风云的力作——余启新的《胭脂巷轶事》、牛维佳的《十八星旗,高高的》和《武汉首义家》、望见蓉的《铁血首义路》都写出了辛亥革命的民间记忆,还原了革命与日常生活之间错综复杂的微妙联系。而方方的《武昌城》则通过北伐战争中两军对垒的一幕幕悲催往事,写出了战争的无情、理想的苍白、坚守的无奈。读这些作品,会催生出对武汉人的泼辣民风与革命之间的深刻联系的无限遐想。是的,武汉人有血性,也能够创造出惊天动地的伟大业绩。
当武汉的作家们对武汉人既泼辣又精明、既粗犷又幽默的民风进行了出神入化的描绘时,他们也就使“汉味小说”以独具的色彩与北京作家笔下的“京味小说”、上海作家笔下的“海派故事”、苏州作家笔下的“苏味小说”明显区别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