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帐,早已弃之不用,但蚊帐里的母爱故事,却如蒲公英的花絮,稍经触碰便纷纷发散开来。
小时候,我家住的房子是继父单位分配的,在城市与农村的交汇处,与村子只隔一条小土路。房屋两面濒水,草木丛生,加之菜园、猪圈距我家咫尺,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滋养得蚊子家族子嗣兴旺。一到夏天,它们便疯狂肆虐,特别是傍晚,蚊子多到碰鼻头,钻进耳朵,吸进嘴里,撞入眼睛都是常有的事。
母亲是顾不上和我们一起吃晚饭的。她先把几条竹席、草席,用一块抹布仔细揩上两遍。然后边铺席子,边趁着尚有的天光,在蚊帐的角角落落,寻找企图潜伏的蚊子,在确认剿清了所有“散兵游勇”之后,才放心的端起了饭碗。
灯火阑珊时,我们大都已缠上了瞌睡虫,各自爬进母亲压好的蚊帐里睡觉。然而躲进蚊账,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有时稍不留意,脚呀手呀便可能贴近蚊帐,而无孔不入的蚊子,就会见缝插针,凶狠地咬上一口,叫人痛得禁不住浑身一抖。接踵而来的就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痒,而且越挠越痒,直挠得皮肤火辣辣为止。
有时在睡梦中,会被轻微的动作和声音惊醒。原来是母亲拿着那支老旧的手电筒,捕捉因我们睡得不老实而钻进蚊帐的蚊子。若此时我已清醒,便会饶有兴致的参与到母亲的清剿蚊子的行动中。目光睃巡间,只见一只吃得胖胖的蚊子仓皇向我身旁逃窜,我手疾眼快,“啪”地一下,手里便血迹斑斑。
我家兄弟姐妹共有四人,母亲分身乏术。但她有一个一成不变的原则,就是挑最小的照顾。钻进闷热的蚊帐,睡觉时,母亲总是让最需要呵护的孩子睡在身旁,拿一把麦秆扇,不停的位置摇扇祛热,直到他或她进入梦乡。这其实是个雨露均沾的普惠方式,谁也没少获得这浓浓的母爱。
有时,刚刚钻进蚊帐,母亲就变戏法似的把煨烂凉透的绿豆汤或是南瓜汤,分送给我们。吃着这意外的美味,心里便充盈起满满的幸福。
2018-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