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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17:3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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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绿茶璇玑程淮秀乾隆四爷 |
分类： 八宝绿茶II——璇玑 |
中秋到了，紫禁城中花灯高悬，与一轮明月交相辉映。
御花园中，传来热闹的嬉笑声，太后和皇上正携着宫中的妃嫔，团团围坐，品酒赏月。
淮秀推开寝殿的窗户，银色的月光洒遍全身，隐隐觉得清冷。
“月是故乡明，”淮秀轻叹，往年中秋，自是和盐帮兄弟欢聚的时候，一些不拘小节的粗汉子，大声说着直白朴实的祝福，端起酒杯，对月一拜，一口便喝得见底。
不远处的御花园中，喧闹之声仍然此起彼伏。淮秀努力忽略自己心中的感受，让思绪飘回遥远的江南。
盐帮还好么？辰坤还好么？莲子在钟家还习惯么？
“有人吗？来领月饼！”宫门口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
“来了，来了！”透过前殿敞开的门，淮秀看到春晓迎了出去。
“拿着，你们的！”声音很不客气，似乎还小声嘟囔着什么。
“多谢公公了！”春晓还是笑着接过了一个食盒，打开看了看。
“这位公公，怎么这里面的月饼都是碎的？”
“没办法，好的都挑完了，就剩这些了！”太监还挺理直气壮。
“公公，还是帮我们换一些吧，让我们主子看到了，不好交代……”
“就这些了，没得换！”太监语气强硬，“你们主子？哼哼，还以为是从前哪？让她歇着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春晓气急了，指着太监的鼻子骂道，“该死的奴才，狗眼看人低，竟敢欺负到储秀宫头上了……”
“你敢骂人？”太监未料到春晓如此泼辣，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应对。
“哎……消消火、消消火……大过节的，大家和气生财……”刘夏跑出来打圆场。
“……”
淮秀有些无奈地关上了窗子，不想再听下去。春晓和刘夏都是伶牙俐齿，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另外一种感觉却从心中升起，让她不由得感叹。
世态炎凉，紫禁城中，体会得尤其真切……
“哼，真是世态炎凉，狗眼看人低！”徐婉儿参加御花园的宴会回来，忿忿不平地抱怨。
“嘘……婉格格，小声些，主子抄了一天的书，刚刚睡下……”春晓迎了上去，低声劝道。
“哦……”徐婉儿望望淮秀住的后寝殿，放低了声音，朝自己的西配殿走去。
“婉格格，什么事情这么生气呀？”春晓追了上去，好奇地问道。
“什么事情？淮秀不就是被太后关三个月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那些人都怎么说？”徐婉儿的话好似连珠炮一般，昭示着内心的愤怒。
“婉格格，你听到什么了？”春晓想起今天御膳房太监的态度，心中也起了疑惑。
“听到什么？哼！”徐婉儿气血上涌，声音又高了起来，“今天家宴的时候，我为了躲个清静，就一个人跑到堆秀山后面，你猜，让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啊？”春晓急了，“婉格格，这我哪猜得出来？”
“我听到娴贵妃身边的春荣，正在跟一个宫女说悄悄话。”
“哦？她们说什么？”
“她们说，皇贵妃因为济南的事情，在太后面前失了宠，太后不喜欢，皇上也不敢违逆，更何况，皇上对皇贵妃也厌倦了……”
“这是哪里的话！”春晓急道，“太后喜不喜欢主子我不敢说，可是，皇上是绝对不会厌倦主子的！”
“哼，可惜人家还有理有据呢，”徐婉儿嘴角一挑，一脸的轻蔑，“她们说，皇上大半个月未曾踏足储秀宫一步，对这边的事情不闻不问，而且，夜夜都翻不同娘娘的牌子，就连宫中进贡螃蟹，都吩咐不用给储秀宫呢！”
“啊？这……”春晓喃喃地道，眼光中充满了失望，“咱们确实没有领到螃蟹，难道……是皇上吩咐不给的？”
“我才不信四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徐婉儿坚定地道，“还不是那个娴贵妃和……对了，原来那个宫女，是嘉妃身边儿的。”
“嘉妃？就是那个刚刚为皇上生了个小阿哥的嘉嫔娘娘？”
“可不是么？人家现在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儿呢！”徐婉儿更是不忿，“而且，据说……”徐婉儿觉得热了，抬手去解身上繁重的宫装。
“婉格格，我帮你”。春晓一边蹲下帮徐婉儿更衣，一边问道，“婉格格，你还听到什么了？”
“哼，那个嘉妃身边的宫女说，” 徐婉儿学着宫女的语气“嘉妃娘娘现在啊，可算是熬出头了，皇上不知道对她有多好呢！皇贵妃被关不过大半个月，皇上就有七天都翻了娘娘的牌子……”
“扑哧……”春晓被她拿腔做调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婉格格，您别气了，那是她们没见过皇上如何对主子……”春晓解完了宫装下摆的扣子，站起身来，抬头一望，登时僵在那里，“主……主子？”
“淮秀？”徐婉儿猛地转过身，只见淮秀正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薄绸睡袍。徐婉儿暗暗后悔管不住自己的嘴，刚才那番话，不知道淮秀听去了多少？
“怎么一个个都这副样子？”淮秀不以为意地笑笑，刚才的话，她一丝不漏都听在耳中，却并不觉得心中如何难受。生日那晚乾隆的话言犹在耳，旱湖一夜，情比金坚，尤胜其他妃嫔十年荣宠。
“淮秀，我……”徐婉儿内疚地望着淮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没关系，我相信四爷。”淮秀只是淡淡一笑，寥寥数语，已经说明一切。
“哦，对了，”淮秀的话给徐婉儿吃了颗定心丸，忐忑散去，她方才想起还有件正事没做。
“喏，这是四哥让我交给你的。”徐婉儿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绢裹着的小包。
“哦？”淮秀接过，把白绢展开，里面原来是一块月饼。
“唉，就是块月饼嘛。”徐婉儿又忍不住嘴快了，“我还当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八月十五，就送一块月饼，还掖着藏着的，也怪不得别人说他。”
“呵呵……”淮秀一笑，却知道这不是块普通的月饼。这月饼皮层松脆，色泽金黄，外表圆润，并没有用模具压制过的痕迹，乃是著名的苏式月饼。
淮秀心中涌起对乾隆的感激，他，终究知道自己是惦着江南，惦着苏州的……
夜深沉，喧闹已逝，月色更显明亮。
储秀宫中，座钟敲起，原来已过子时。
“今天是十六了。”淮秀在窗前暗叹，人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是真的么？
被忽略了二十余年的事情，如今忽然起了探究的兴致，淮秀抬头望去，但见月光如水，直泻而下——正照着那块端端正正摆在白绢中央的月饼。
中秋人月两团圆，自己若不吃，岂不是就辜负了四爷的心意？虽然心里很舍不得，淮秀还是拿起月饼，轻轻咬了一小口。
很奇怪的味道。
“苦的？”淮秀拿起月饼一看，咬开的地方，露出青绿色的馅。
“这是……莲心？”想起与四爷在旱湖共品莲子，他说道，“莲心好，‘莲心’即是‘连心’，补脾益肾，养心安神，形好，意更好……”
“连心……”淮秀露出了笑容，四爷与淮秀，旱湖与紫禁城，无论身在何处，始终都是“连心”。
“记得当时，他好像吟了首诗，是什么呢？”淮秀凝神回想，“移舟观水韵，挂棹品莲心，寻解心中语，细听叶下音。”
“寻解心中语，细听叶下音？”淮秀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月饼，轻轻掰为两半。
果然，一张小小的纸条显露出来，上面是乾隆的字迹：“莲心如我心。”
“莲心如我心……”淮秀重复着纸条上的话，忽然觉得仿佛身置旱湖，而四爷，仿佛就在身后的床上，睡得正熟……
“四爷，莲心如我心。”淮秀眼望明月，许下誓言……
幽深的天幕中，竟连半丝儿云也没有，衬得那一轮圆月，愈发地亮了……
徐婉儿听到的流言原非偶然，中秋过后，皇贵妃失宠的消息，在紫禁城中益发热烈地传播起来。宫中的人原本都是看人下菜碟儿、势利眼的居多，这样一来，储秀宫就免不了成了某些小人作威作福的地方。
中秋月饼事件，原来却只是个开始，自那以后，分发储秀宫的东西，蔬菜肉食，是其它宫里挑剩下的；衣料绸缎，是颜色最丑、质地最差的；每日送水的车，是来得最迟的；甚至八月的天气，“秋老虎”还肆虐的时候，内务府的人就早早地撤走了用来避暑降温的冰块，搞得每日午时一过，宫中便热得好似蒸笼一般。而那些前来办差的太监，似乎是看准了淮秀不愿意同别人计较，有时候还免不了要借机揩些油水。储秀宫中的状况，套用一句春吉对钦妃汇报消息时候的话，那就是，“答应看程淮秀除了个皇贵妃的名号，怕是一丁点儿过人的地方也没有了！”
“淮秀！你这叫姑息养奸！现在不惩治这些小人，迟些你就知道后果了！”徐婉儿如是说。
或许真的被徐婉儿说中了，还没有等到“迟些”，淮秀就尝到了“后果”。
满人大厨刚从关外过来不久，还不会做什么汉人的菜式，但是为人倒是憨厚诚恳，虽然送来储秀宫的食材都不甚新鲜，他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尽量把饭菜做得可口。
徐婉儿和春晓、刘夏都是在宫中住惯了的，虽然每日的饮食花样少了些，不过也还可以受用。可是却苦了淮秀，之前连日的劳累，加上闷热的空气，荤腥油腻的饭菜，让她产生了典型的中暑症状。开始只是神思倦怠，疲惫乏力，而后则是头晕、胸闷，再后渐渐恶心欲呕，食欲每况愈下。她知道自己受到的冷遇已经让储秀宫的众人愤懑难平，为了避免加重大家的担心，尽管如此难受，她每次用膳依然强作笑颜，硬着头皮吞进难以下咽的饭菜。
“唉，白肉血肠、炖肉、猪头肉、烤羊肉……”徐婉儿坐在桌旁，噘着嘴数着桌上的盘子，“大热天的，天天吃这个，也不怕把人吃出鼻血来……”
“就是因为大热的天，才给咱们吃这个呢！”一旁侍立的春晓极不满意地附和，“这样的天气，其他宫里面都是冰镇的甜品、消暑的新鲜小菜，只剩下这些没人要的肥肉，才会送到咱们储秀宫来！”
“说起来我就生气！”徐婉儿气道，“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还不让我去告诉四哥！淮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徐婉儿说罢，四面看看，发现淮秀没来，松了口气，“淮秀呢？”
“哦，刘夏去书房请秀主儿了。”春晓答道。
看到桌上的饭菜，淮秀就忍不住胃内一阵翻腾。她深吸口气，勉强把恶心压了下去。
“淮秀，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徐婉儿关心地问。
“没事，大概是宫中太闷的缘故。”淮秀敷衍道，在徐婉儿身边坐了下来，“婉儿，吃饭吧。”
“哦，好，”徐婉儿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炖肉到淮秀碗中，“淮秀，吃这个吧，虽然单调了些，可是别说这个大厨，炖肉的手艺还真是正宗……”
“呃……”淮秀看着那块红白相间的五花肉，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就要喷涌而出。
“吃啊，多吃些，看你最近光忙着抄那些劳什子的东西，人都瘦了。”
“好”，淮秀无力地笑笑，夹起来咬了一小口，浓烈的肉腥味道……
“呕……”喉咙里的东西终于涌到了口腔，淮秀以手掩口，跑出饭厅，扶着墙吐了个昏天黑地。
“淮秀！秀主儿！”徐婉儿、春晓和刘夏都吃惊非小，纷纷追了出去。
“淮秀！”徐婉儿轻轻拍着淮秀的背，“你不舒服怎么不说啊？那么肥腻的东西，早知道不给你吃了……”
“秀主儿，”春晓问道，“您是怎么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胃里面的东西倾囊而出，淮秀感觉胸闷的症状缓解了些，“大概是天气天热了，最近又睡得不好，所以有些头晕、恶心罢了……”
“天气太热？”徐婉儿有些狐疑，“淮秀，你不是生了什么病吧？这都九月的天儿了，就算闷热些，也不至于会中暑啊！”
“是啊，秀主儿，您要是哪里不舒服，可千万别瞒着我们啊！”刘夏也随着附和。
“没什么，真的没事儿，”淮秀接过春晓递上的手帕，擦着嘴角的污物，自从生了永璹之后，她的身体的确不似从前那般硬朗，常会生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不过每次都是三五天就过去，她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真的没事儿？”徐婉儿还是很不放心，不过看淮秀的脸色好转了些，她也就不坚持什么了，“都怪那个厨子，尽会做这些油腻的东西！”徐婉儿抱怨道，转头又问，“淮秀，东西都吐出去了，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做。”
“不用如何麻烦……”淮秀虚弱地挥挥手，虽然不舒服，可是几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又的确是饥饿得很，“婉儿，你随便熬点粥吧，我记得咱们这里米还是有的……”
“嗯，好，”徐婉儿点点头，“我这就去做，春晓，你扶她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秀主儿，小心点，我扶您……”春晓架过淮秀撑在墙上的手臂，扶着她向寝殿走去。
“粥来喽……”半个时辰的功夫，徐婉儿端着个小小的托盘走进寝殿，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面而来。
“嗯，好香哦！”斜靠在床头的淮秀深吸口气，由衷地赞叹。
“那是自然，我的厨艺，当初在盐帮的时候就人人称赞了！”徐婉儿毫不谦虚，把托盘举到淮秀面前。
“呵……”淮秀笑道，看见托盘中除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还有一小碟的凉菜，看上去好像是……
“凉拌银耳？”淮秀指着凉菜问道。
“是啊，”徐婉儿得意地回答，“我翻遍了厨房，发现从前赏赐的银耳还剩下了些，就用水化开，拿醋拌了，你尝尝看，很开胃的。
“好啊，”淮秀喝了一勺白粥，又夹了一块银耳放入口中，“嗯，这个好吃！”淮秀指着银耳说道。
“真的啊？我还在担心，不小心醋放得多了些，怕你觉得酸呢，”
“没有啊，”淮秀好久没有吃到清淡爽口的东西了，一时间有大快朵硕的感觉，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了，“我觉得这个东西，味道刚刚好。”
“嗯？”徐婉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盯住淮秀，故作正经地问道，“喂，你吐得这么厉害，又这么能吃醋，该不是有了吧？”
“呃……”这一句说得淮秀停下筷子，她还丝毫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登时一块银耳卡在喉咙里，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难道真的是……，可是，在江南几乎一直在吵架，回宫后又忙孩子的事情，如果说亲近，就只有旱湖那晚……但是，不会每次都这么巧吧？也许还是身子不舒服的原因……”想到这里，淮秀抬起头来，对徐婉儿笑道，“有什么呀？别胡说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还不知道？”
“唉……”徐婉儿有些失望，向后重重往椅子上一靠，“要是真有了，那就好了！”
“好什么？”淮秀不解，上次生产的那种疼法，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更何况，目前这样的环境，实在不是个有孩子的好时机。
“好什么？”徐婉儿似乎很奇怪淮秀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真是服了你了，在盐帮那么精明，在这里就那么不开窍”，若不是看她病着，她几乎已经打算要敲她的头了，“你想想啊，如果你真是有了身孕，那么，太后她看在孙子的份上，自然就不会再难为你，到时候储秀宫就会解禁，四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护着你，娴贵妃、嘉妃，还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小人，谁还敢再欺负咱们？谁能担得起个危害皇子的罪名？”
“这……”淮秀不语，她只想到自己现在的环境会不会伤害了孩子，可没想过要利用孩子来做这些事情，徐婉儿的话，似乎的确很有道理，但是作为母亲，总不会在孩子身上有什么功利的打算，更何况现在……
“没有就是没有”，淮秀笑道，“你也不用多想了，乖乖陪我过了这三个月吧。”
“哼，好心没好报，”徐婉儿噘着嘴斜了淮秀一眼，“回头非跟四哥说去，让你给他生一堆的小阿哥、小格格……”
“婉儿！”淮秀嗔道，一抹红云，不知不觉中飞上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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