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31)
(2016-12-14 20:4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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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八宝绿茶I——天枢 |
盐帮总堂,一派威严气势。
守卫兄弟手执双钩,立于门侧,凛然不可侵犯。
钟绍秉在门前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守卫兄弟见钟绍秉面相和善,言语也很客气。
“嗯……我找你们帮主……程帮主。”钟绍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平静。
“哦?您找我们帮主?请问您是……”
“我是……”钟绍秉灵机一动,“我是从盐漕总督府来的。”
“原来是总督大人派来的。”守卫兄弟露出笑脸,“请您到偏厅稍坐,我这就去帮您通传。”
淮秀伏案于书房,细细察看着累计已久的账册和合同。
“帮主,”守卫兄弟敲门进来,“盐漕总督大人派人来,说要见您。”
“哦?”淮秀疲惫地揉揉太阳穴,“人呢?现在哪里?”
“属下已经安排他在偏厅等候。”
“既然是总督大人派来的人,就请他进来说话好了。”
“是!”
偏厅,钟绍秉坐立不安,四下张望。
廊上几步一隔,便有守卫的盐帮兄弟,个个面色凝重,不苟言笑,这让钟绍秉心中有些惊惧。
“听说盐帮也是江湖帮派啊!”钟绍秉心中暗忖。自从遭遇了绑架,他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一听到“江湖”二字,就要忍不住哆嗦。“不怕,”钟绍秉安慰着自己,“这里毕竟是盐帮,是皇贵妃的帮派,皇贵妃的帮派就是皇上的帮派,皇上的帮派就是朝廷的帮派,没有什么可怕的……”
“公子!”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
“啊!……”正在胡思乱想的钟绍秉被吓得一个激灵。
“公子,您怎么了?”女孩奇怪地望着他。
“没……没什么……”钟绍秉结结巴巴地说道,转过身来。面前一个清秀的姑娘,丹凤眼,柳叶眉,十七八岁的年纪。
“大……大姐……”钟绍秉叫道。四目相对,女孩的脸红了。
“我不是什么大姐,我叫莲子,是帮主的丫鬟。”女孩偷笑着,“公子,您请喝茶。”
“哦……哦……莲子姑娘。”钟绍秉松了口气,“多谢,多谢。”
“公子,帮主邀您在书房相见。”守卫兄弟进来说道。
“哦,多谢,多谢,”钟绍秉连忙站起,做了个揖。
“不必客气。”守门兄弟道,“莲子,那就麻烦你带这位公子过去吧。”
“好。”莲子清脆地答应着,“公子,这边请。”
“好,那就有劳……”钟绍秉又要行礼,莲子一笑避了开去。
“帮主,人带到了。”莲子打开门,把钟绍秉让了进去。
淮秀还在看着一份合同,头都没抬,“莲子,你先出去吧。”
“好。”莲子答道,关门退了出去。
“您请坐。”淮秀让道,抬起头来,“你……钟公子?”
“呃……程帮主。”钟绍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再次见面的情形,已经在脑中演练了千遍万遍,此刻说起话来依然是显得苍白,“程帮主,我……都知道了。”
“你……”这倒是在淮秀意料之外,不过想想也对,如果他不知道,也不会找到盐帮来。
“对不起……”钟绍秉低下头来,心中一片酸楚。
“钟公子……”淮秀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
“帮主,你我毕竟有缘相识,又有幸得你救命,不如就叫我绍秉吧。”
“哦,好。”淮秀看他倒似比自己更能接受事实,于是也放下心来,“绍秉兄,你年纪大过我,也不用帮主前帮主后的,就叫我程淮秀吧。”
“淮秀……”钟绍秉试探着出口,声音中却带着凄楚和缠绵。
淮秀一呆,随即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四爷。
“淮秀”,钟绍秉再次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我这次来,一是谢你,俗语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钟绍秉日后必当以涌泉报之……”
“绍秉兄,你太客气了。”淮秀也回过神来,“你有所不知,这次的事情,本就由我盐帮而起,救你,也是我份内的事……”
“淮秀,”钟绍秉阻止她再说下去,“我这次来,还有第二件事……”
“哦?”淮秀一愣,看来这第二件才是重点。“绍秉兄请讲。”
“就是……”钟绍秉还是有些迟疑,“这些日子,给你带来的困扰,希望你不要介意……”
“哦?哈哈,”淮秀一笑,心下了然,钟绍秉又是一阵的恍惚。
“绍秉兄,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淮秀浅浅笑着,温暖的笑容平定了钟绍秉心中的不安,“更何况绍秉兄如此出色的人才,日后定当拥有如花美眷,过去的事情,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淮秀,你如此说,我就放心了。”钟绍秉真诚地道,拿出手中的卷轴。“淮秀,得与你相识,是钟绍秉一生的荣幸,有些事情……已然是错过了,这里小小心意,是我闲来拙作,权当是感激也好,赔罪也好,还请你收下。”
“好!认识绍秉兄这样一位饱学之士,也是淮秀的荣幸,”淮秀爽朗地笑道,“既然绍秉兄你一片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好……”钟绍秉刚要回话,就听见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房门“啪”一声被人推开,莲子气喘吁吁地道,“小姐!四爷……四爷来了!”
“啊?真的?”淮秀心中涌上莫名的喜悦,“四爷呢,他在哪里?”
“我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响起,门外出现一人,长衫马褂,手摇折扇,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四爷!”淮秀兴奋地来到他面前,脸上一片娇羞之色,“四爷,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淮秀,你乐不思蜀,我却是来心似箭,哪里还顾得上打招呼啊……”乾隆暧昧地说着,对上淮秀的眼,目光交缠之中,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多少日子的离愁别绪一扫而空,他的手,轻轻覆上了淮秀的脸颊。
“淮秀,你又瘦了……”他摩挲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四爷……”淮秀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拿开了他的手。
“哦,哦……”乾隆意识到自己失态,转头一看,莲子早已识相地退了出去,旁边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钟绍秉,“咳咳,淮秀,原来你有客人,这位是……”
“您叫四爷,对吧,”未等淮秀介绍,钟绍秉先不客气地开口了,“四爷,看您的样子,也是个知书识礼之士,怎能如此轻狂放浪,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人之妻做出此等暧昧之事?更何况淮秀她还是……”
“绍秉兄!”这番话大出淮秀意料,她看看乾隆,似乎还没有发怒的神色,于是忙解释道,“绍秉兄,你误会了,四爷他是……”
“淮秀,不用解释,”乾隆轻声说道,饶有兴味地望着钟绍秉,“这位仁兄,如此义正辞严,大义凛然,敢问您是盐帮的什么人啊?”
“我……我是……我是……”钟绍秉不甘示弱,却又说不出理由,只好强词夺理道,“我不是盐帮的什么人,我是淮秀的朋友!只要我在这里,就不能让你肆意妄为!”
“哦?肆意妄为?”乾隆的笑意更深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分明就是个书呆子的模样,“淮秀,你的朋友说我肆意妄为呢……”他转头说道,故意做出委屈的表情。
“四爷!”淮秀被他二人搞得哭笑不得,乾隆分明是在故意寻钟绍秉开心,她担心这样下去,钟绍秉面子上要挂不住,又怕他会真的说出什么话来惹恼了乾隆。
“莲子,莲子!”淮秀向门外叫道。
“小姐,您找我?”莲子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嗯,这个……钟公子刚到苏州,还没有领略过江南的风光,我现在没有时间,你陪钟公子去四处逛逛。”淮秀说着,朝莲子使了个眼色。
“哦……好啊!”莲子明白了,欢快地道,“钟公子,莲子带您出去转转吧。”
“哎……这怎么行,可是……淮秀……”钟绍秉望望淮秀,又望望乾隆,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
“唉呀钟公子,您就别客气了!等下太阳落山,就看不到苏州的风景了!”莲子说着,上来连拉带拽,把钟绍秉拖出了门。
“哎……淮秀……告……告辞……”钟绍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绍秉兄慢走,我不送了!”淮秀拉开门喊道,心中暗笑。
“淮秀,”二人走后,他把她锁在怀中,“想你……”
“四爷,我也是……”
“淮秀……”一声唤出,漫溢缠绵与暧昧。
“四爷,我……对不起……”
“嗯?对不起?淮秀做了对不起四爷的事情了?”他故意打趣。
“啊?没有……”淮秀急忙辩解,“我是说,皇后去世那时候,我实在是不该走的,可是,盐帮出了事情,又不得不走……那个时候,我没办法跟四爷讲。”
“别说了……”他轻轻捂住淮秀的嘴,“我看到奏章了,是钟正儿子的事情?”
“嗯,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位,钟公子。”
“哦……”乾隆恍然,“怪不得,他那么维护你……”
“四爷,你不高兴?”
“哈哈,怎么会呢?”乾隆压下心中浅浅的醋意,“淮秀,只要见到你,我就高兴。”
“嗯……”淮秀仰起头,轻轻靠在他怀里,好温暖,好舒服,好踏实……
莲子带着钟绍秉出了盐帮大门,钟绍秉满腹的心事。
“钟公子,咱们去沧浪亭逛逛好不好?”
“呃……任凭莲子姑娘安排……”钟绍秉实在没有逛街的兴致,又不想拂逆了淮秀的一番心意。
“好,那咱们走这边。”
“莲子姑娘……”钟绍秉开口,欲言又止。
“嗯?钟公子有事?”
“嗯……哦,不是,没有,没有事。”钟绍秉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看淮秀跟那个四爷,显然关系是不一般,她还为了这个人故意支走自己,难道说他们……不对的,一定不是,钟绍秉摇摇头,他认识的淮秀,他心中的仙女,不是这样的人,除非,那个人是皇上……
“钟公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啊,干嘛吞吞吐吐的?”莲子搞不明白。
“四爷是皇上?”钟绍秉脱口而出。
“嘘……”莲子赶紧掩住他的嘴,“钟公子,这里人多口杂,咱们到了那儿再说吧。”
沧浪亭,石径盘回,林木森郁,一泓清池绕园而出,别有深远空灵之感。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钟绍秉读着亭上的诗句,油然而生高逸遁世之感。然而生就天地间,终免不了俗事烦扰,又有几时可以这般悠然世外,赏竹观荷,闻桂探梅?本当心乱如麻,此刻却又澄明如镜,钟绍秉终于开口问道,“他真的是皇上?”
“当然啦!”莲子笑道,“能同我们家小姐那么亲密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原来,原来真的是……”钟绍秉想起了那个“肆意妄为”的男人,单不论他尊贵的身份,就是他的俊朗飘逸,他的卓然不群,他身上隐隐的霸气,已经要让人自愧不如。“也只有他,才能让淮秀青眼有加吧……”钟绍秉喃喃地道。
“嗯?钟公子,你说什么?”莲子见他一时失神,还以为他是因为突然见到了皇上,于是安慰道,“钟公子,你不用担心,四爷他就是喜欢这样微服私访,也不喜欢人家对他多礼,所以呀,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呵呵,我知道……”钟绍秉扯出一丝苦笑,竟是比哭还要难看。
“钟公子,你是总督大人的亲戚吧?”莲子借机寻找着话题。
“哦?你知道?”钟绍秉觉得有趣,这个小姑娘倒是一脸的聪明相。
“是啊,你是总督府派来的人嘛,而且……大人姓钟,你也姓钟。”莲子为自己的结论得意洋洋。
“是啊,你猜对了,总督大人是我爹。”钟绍秉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感觉自己彻底败给了她。
“哎呀!那……我们帮主救出的,不就是你喽?”
“呵呵,是呀,”钟绍秉无奈地笑笑,“都怪我没用,带着母亲和女儿南下,居然也会被绑……”
“女儿?”莲子有些吃惊,“钟公子,你成过亲啦?”语气隐隐又带着失望。
“嗯,是啊……”这一问又勾起了钟绍秉的伤心事,他显得有些沮丧,“可惜……两年前……拙荆就因为难产过世了……”
“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辛酸,有怜惜,有慨叹,甚至……还有隐隐的期盼。
“对不住,莲子姑娘,”钟绍秉以为自己扫了她的兴致,“今天也不知怎么,对着你,就全说出来了,这么好的景色,我本不该说这些的……”
“钟公子,我明白的。”莲子的脸上带着同情,“莲子也是一出生就没了娘亲,我爹一个人带着我,含辛茹苦,百般艰难,而且爹爹为了我,一直都没有再娶,好几次,我都看见他晚上对着娘的遗物,偷偷地掉泪……”
“唉……”钟绍秉忆起亡妻,不由起了同病相怜之感,叹道,“莲子姑娘,比起对亡妻的情分,我是远远不及令尊的……”
“这样有什么好啊!”莲子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地道,“我倒希望爹爹可以娶个后娘,生上几个弟弟妹妹,就算是后娘亏待我也好,不让爹爹想着娘亲也好,起码爹爹也会有人照顾,起码也能享受到阖家团圆的乐趣,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郁郁而终,我也不至于才七岁就要被卖去做丫鬟……”莲子说到最后,多年不为人道的委屈和辛苦统统涌上心头,一时间情难自抑,靠在亭柱上痛哭起来。
“莲子姑娘,莲子姑娘……”钟绍秉轻拍莲子的肩膀,后悔自己说错了话。他出身官宦之家,自幼衣食无忧,虽然经历丧妻之痛,却也不明白穷苦人家独自照顾孩子的艰辛。见莲子说得可怜,他认为那想必是一种极大的难耐的痛苦,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解,只好扶着莲子的肩膀轻声安慰。
“呜……钟公子……”莲子转过身来,触到了钟绍秉搭在肩头的手臂,孤苦辛酸漫溢心头,只想找个地方依靠。于是,当下也顾不得许多,顺势就伏在钟绍秉怀中,放任泪水打湿他的衣衫。
“莲子姑娘……”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钟绍秉有些手足无措,伸臂想要将他推开,却又觉得于心不忍,犹豫再三,抬起的手臂终于落在她的背上,他……将她拥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