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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里偶遇了大学同学徐丽,闲聊的时候,徐丽说起单位一位同事,唏嘘感慨之中又满含悲戚之情。而我听过之后,也一直久久不能释怀,每每想起便觉得看着岁月静好世事安稳的人世,其实每时每刻都会有各色凄凉的事情在上演着,只是沉浸在幸福憧憬中的人,是看不到这世间凄冷悲惨的一面的。
徐红说同事名叫王婉云,人如其名,为人温婉善良。王婉云和丈夫刘强是在大学时候确定恋爱关系的,一个温柔可人,一个高大帅气,是同学眼中惹人艳羡的幸福鸳鸯,而热恋中的甜蜜恋人也早已信誓旦旦今生今世必定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所以毕业之后没多久,郎情妾意的两人便幸福地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的生活,甜美幸福。虽然,两人所在的单位都是清水衙门,收入不多,但知足常乐的婉云却特别享受这种平淡清闲的生活。一年后,婉云生下了儿子刘文宁。儿子活泼可爱,丈夫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婉云幸福地享受着其乐融融的甜蜜生活。只是,自从生了儿子之后,家里的日常开支陡然增多,原本就不宽裕的生活变得有些捉襟见肘。
心高气傲的刘强不甘心让老婆和孩子为衣食所忧,所以便毅然决然地从单位辞职投身了商海。凭着肯吃苦不怕累的韧劲,几年下来,刘强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里的经济条件也逐渐好转。可是,“男人有钱就变坏”,仿佛是一个绕不开的魔咒。刘强的生意蒸蒸日上,心也慢慢变得浮躁。昔日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在千娇百媚情意绵绵的情人面前溃不成军。
当王婉云知道刘强在外面包养情人的时候,心碎地就像满地的玻璃纸屑。可是,面对刘强的背叛,王婉云没有歇斯底里地哭闹,而是非常冷静地决然和刘强办理了离婚手续。离婚后,倔强地婉云跟单位辞了职,然后带着刘文宁离开了那片留给自己满心疮痍的伤心地,回到了家乡——一座苏北小城,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
十多年的含辛茹苦,王婉云独自把儿子抚养成人。刘文宁也很争气,在学习上刻苦勤奋,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高考时候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方一所名校。刘文宁大学毕业之后,王婉云本来想让刘文宁就在自己身边找个工作安定下来,母子俩也好互相有个照料。可是,刘文宁不想留在相对落后的苏北小城,觉得在那里是无法施展自己才能的。王婉云拗不过儿子,便同意刘文宁出外闯荡,不久刘文宁南下苏州,和当地一家公司签了约。
刘文宁去了苏州,王婉云的心就像被猫抓一样。这座让多少人魂牵梦萦的江南水乡,在王婉云心里不啻于梦魇。苏州,曾给婉云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但是也留下了万千不可言说的伤痛。可是儿子长大了,自己不能再过多的干涉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冥冥中上天似乎早有安排,刘文宁到了苏州不久,就和父亲刘强联系上了。刘强和王婉云离婚后,很快也和情人分了手,至今也是独身一人。刘强对儿子诚恳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悔恨,刘文宁也原谅了他。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亲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刘文宁和父亲刘强和好之后,便开始撮合自己的父母复婚。王婉云一开始百般不愿,可是耐不住儿子的苦苦哀求软泡硬磨,再加上刘强一副洗心革面诚恳悔过的模样,王婉云内心的防线也就慢慢松懈了,同意了刘强的复婚请求。之后,儿子刘文宁便搬去和父亲刘强住在了一起,王婉云继续留在苏北小城上班,但是每到周末,王婉云总会不辞辛苦地坐车去苏州看儿子刘文宁,一家三口享受着幸福的天伦之乐。
可是,造化弄人,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王婉云苦尽甘来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却猝然降临。就在刘文宁回到刘强身边刚满一年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王婉云半夜醒来突然莫名其妙地心痛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她赶紧起身给儿子打电话,可是儿子电话却关机了。于是,她又拨通了丈夫刘强的电话,问刘强儿子有没有回家,刘强说儿子早回家了,因为陪领导喝酒有点醉意,回家洗了澡就睡下了。王婉云还是不放心,便让刘强过去看看儿子,说自己感觉儿子有事情发生。可是,刘强嗔怪王婉云有些神经过敏,说儿子都这么大了,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儿子早就睡下了,他不好去打扰。听丈夫这么说,婉云只好作罢。可是挂断电话,王婉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王婉云又打儿子电话,还是关机。打丈夫刘强电话,刘强说自己正在外面公园跑步,临出门时候看儿子房门紧闭,想是正睡的香。搁下电话,婉云心中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于是,她拨通了刘文宁女朋友田田的电话,拜托田田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到家里看看刘文宁怎么样了。田田答应了王婉云的请求,打了车,马不停蹄地到了刘文宁家里。站在门口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动静,便打电话给刘强。这回,刘强心急火燎地回到家,和田田一起进到家中,看到刘文宁的门还关着,就赶紧敲门。可是无论两人怎么敲门呼喊,屋内就是一片死寂。没办法,刘强撞开了门,可是眼前的情景让两人惊得魂飞魄散,刘文宁躺在床上,满脸痛苦,人已经去世多时了。
刘文宁的溘然逝去,让王婉云彻底崩溃。她怎么都想不通,生龙活虎的儿子怎么突然就没了呢。法医说是因为刘文宁感冒后吃了头孢拉定之后喝酒导致中毒,又因为未得到及时救治才身亡的。刘强捧着儿子的尸检报告,跪在王婉云面前,狠命地抽自己的耳光。他哭天抢地地说是自己害了儿子,夜里他听到儿子屋里有动静,可是他以为儿子是起来上厕所的,所以就没去看,如果自己当时起床看看儿子,或许儿子就不会没了。
刘强的忏悔,一言一句就像一根根毒针扎在王婉云滴血的心上。儿子在自己身边二十多年,一直健康快乐地活着,可是到刘强身边只一年就没了。王婉云撕心裂肺地哭着,儿子走了,自己的灵魂也跟着儿子走了。婉云虽然恨不得用刀把刘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可是,儿子没有了,即便杀了这个负心的男人、无情的父亲也于事无补啊。
处理完刘文宁的后事,万念俱灰的王婉云回到自己的家。整日以泪洗面,抚摸着儿子的照片,便哭得肝肠寸断。单位同事来看望王婉云,看着昔日坚强乐观的婉云,现在形容枯槁满目悲戚的样子,都忍不住唏嘘流泪。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儿子刘文宁去世一年后,王婉云在医院体检,被查出罹患乳腺癌晚期。
让所有人倍感心痛的是,查出罹患癌症晚期之后,王婉云就放弃了治疗。大家去探望她,看到的她却是一脸安详坦然的表情。看着朋友们伤心地安慰自己要多保重,王婉云却笑着对大家说:“你们不要为我伤心,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东西让我留恋了。我走了,是一种解脱,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我很快就能和儿子见面了。”半年之后,王婉云安详地在家中去世了。
一个可怜的女子,这世间给予你的只有最无情最悲情最绝情的际遇,你却给了这世界宽容和谅解。希望,天国的你再不会有伤心,永享幸福,永生无虞。
